许久便听闻林先生的盛名,只是多看的是他的零散文章,并未细读过。只是看到网上一段书评,开篇是这样的:“林先生学贯中西,著述颇丰。他的文字舒缓而有灵心,幽默而不乏睿智,平和而充满深情,浅显而深藏着哲思。他怀着一颗仁慈之心引领着我们从迷茫中走出来,以旷达的态度去面对现实,以淡漠之心去对待名利,以火热般的情感去拥抱生活。他是文学家,是哲学家,是思想家,也是一个会生活的人;他从哲学和艺术的高度俯视生活,以平常之心体悟生活。”
细想来这话不错。林先生总是将中国人旷怀达观,陶情遣兴的生活方式,和浪漫高雅的东方情调皆诉诸笔下,在这本书中向西方人娓娓道出了一个可供仿效的“生活最高典型”的模式。他谦虚言,写——不想发表客观意见,也不想创立不朽真理。这样一个清冽干脆的人,瞧不起自许的客观哲学,只想表现自己的观点。他惶恐,怕目标定得太高,难以满足读者期望。字里行间却透着他自己的独到哲学论,不免引人赞叹。他见解独特,只是能读懂他的人,才会对这一点表示默契,然后与他在精神上成为永久的朋友。
“我们之间的精神上的相通,即我所认为是惟一真实的相通方式――两个时代不同的人有着同样的思想,具有着同样的感觉,彼此之间完全了解。”这是多宝贵多真挚的快乐,只得一人赏的快乐。在他眼中,人类心性是相同的。在这个国家里能感动人的东西,自然也会感动他国的人。我看到这里时无比赞同。这里的共通一定有,但不是所有人都找得到。能溯源至此,探到此境界也同为所动的林先生,心性又是如何的可爱呢?
在林先生笔下,理想主义者与现实主义者,是造成人类进步的两种动力。“人性好似泥土,由理想主义浇灌后即变成了柔软可塑的东西,但是使泥土凝结的还是泥土本身,不然我们早就蒸发而化气了。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这两种力,在一切人类活动里,个人的、社会的,或民族的,都互相牵制着,而真正的进步便是由这二种成分的适当混合而促成;所谓适当的混合就是将泥土保持着适宜的柔软可塑的状态,半湿半燥,恰到好处。”
的确,世事无极端,凡事无绝对。凡极端定会有失,凡绝对必会有漏。我这个半现实的理想主义者想明白这些,如图找到了理想与梦想糅合之后的方向。林先生虽然整本书中尽言哲学,却如题一样讲的是生活的艺术。生活之中到处都是哲学,不是吗。“我们是属于这尘世的,而且和这尘世是一日不可离的……即使这尘世是一个黑暗的地牢,但我们总得尽力使生活美满。况且我们并不是住在地牢里,而是在这个美丽的尘世上,而且是要过着七八十年的生活,假如我们不尽力使生活美满,那就是忘恩负义了……可是我们如要获得精神的和谐,我们对于这么一个孕育万物的天地,必须有一种感情,对于这个身心的寄托处所,必须有一种依恋之感。”他讲述的这些如涓涓细流淌进我的心,涤净囿于桎梏中的心。
世间大智慧者如庄子。庄子梦见自己变成蝴蝶,好像自己能够展开翅膀来飞翔,一切都像是真的,可是当他醒来,他觉得他才是真实的庄子;但后来,他陷入了颇滑稽的沉思冥想中,他不知道到底是庄子在梦着自己做着蝴蝶,还是一只蝴蝶在梦着自己是庄子。这一梦,恰恰说着人生如梦,人生如梦。
大智慧者的梦这般不同这般神秘。林先生不也同是智者么。你看他笔下的文字——“热烈的、慷慨的、天性多情的人,也许容易受他的比较聪明的同伴之愚。那些天性慷慨的人,常常因慷慨而错了主意,常常因对付仇敌过于宽大,或对于朋友过于信任,而走了失着……在中国有许多的诗人和学者就是这样的,例如喝茶大家张岱,很慷慨地替亲友出力帮忙,甚至把家产也因此花完,而结果还吃了他最亲密的亲友的亏;后来他把这遭遇写成十二首诗,那诗要算是我所曾读到过的最辛酸最悲苦的了。可是我很相信直到他老死还是那么慷慨大量的,即使是在他很穷困的时候,有几次几乎穷的要饿死,也必仍然如此。我相信那些悲哀的情绪不久就会烟消雾散,而他依旧会快乐的。”
读懂了文人墨客的林先生,充满善意地去揣测着古人心绪。这洞悉了尘世的林先生啊,像吟着“我醉欲眠卿且去”的陶潜之。潜之先生他有一张无弦的琴。心如水一样平静的时候,慢慢地弹起来才有意思。潜之和朋友喝酒时,或是有兴致想玩享管弦之乐时,便抚抚这张无弦的琴。他不是说过:“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么。
林先生把这些古人之事写的这样美。他一定是有着生活情趣的人,心里清许才能有所悟。他看春花秋月,写人间哲学。这书似清泉,洗涤我。
“让我和草木为友,和土壤相亲,我便已觉得心意满足。我的灵魂很舒服地在泥土里蠕动,觉得很快乐。当一个人悠闲陶醉于土地上时,他的心灵似乎那么轻松,好像是在天堂一般。事实上,他那六尺之躯,何尝离开土壤一寸一分呢?”
林先生的灵魂又何尝离开土壤一分呢? 卿且去,先生的艺术自会伴我们这些后辈度过我们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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