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__年冬,一个格外寒冷的日子,住在老家后院的金玉大娘不幸去世了。得知这个消息,我心里十分难过,很想赶回去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但是,当时老家要求火化,而老一辈的观念还是想土葬,为了不违背老人意愿,所以大娘去世的当天晚上就悄悄地入土为安了。
之所以称呼“金玉大娘”,源于大爷的名字叫金玉。我仔细问过了大娘去世前后的情况,大娘没受什么罪,也算前世修来的福。大娘活了八十多岁,按说也算长寿了,但她生在旧时代、长在困难时,也没享过多少福,是典型的中国农村旧时代的妇女。大娘没有任何文化,十几岁就嫁为人妇,劳累了一辈子,里里外外忙碌,上侍侯老人,下拉扯孩子,好吃好穿的让给别人,最苦最累的留给自己。正值壮年时,金玉大爷因病去世,留下大娘独自支撑起一个家。孤儿寡母的生活,在当时温饱尚无法保障的时候,个中艰辛足以想见。
金玉大娘中年丧夫,老年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又相继去世,人生最苦难的事她几乎都经历了。我没有跟她聊过这方面的事,不知她内心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但我能体会她的苦处,如果说生活上的困难都好克服的话,那精神上的痛苦则是别人永远无法替代的。好在大娘爱唠叨,尤其到了晚年,见谁都说个没完,虽然自己耳背难听清别人说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说。见谁跟谁唠,又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人家不爱听,有的会表示出不耐烦的样子。我回去的时候少,每次都耐下性子听她的絮叨。我不仅自己耐心听,也劝她的儿孙们听,如果她说的没道理,你可以不按她说的去做,但不能剥夺她倾诉的权利,要知道,这也许是大娘释放自己的唯一途径啊。
我们县的粮画小镇
金玉大娘和我家住前后院,虽不是亲的,但也没出五菔,平时走得又近,跟亲的也没什么两样。我从小没了娘,对儿时的了解大都是从她老人家那里得知的。听大娘说,我是在山东临清二院出生的,出院回家的时候家人赶一辆马车去接,时值隆冬,从冰上过的冀鲁交界的卫河。刚出生几天的我,在那么寒冷的冬天里,坐马车颠簸了几个小时,到家都冻僵了。看着那么小小的僵硬的我,大家都觉得很难活命了,有人甚至劝我父母放弃。但该着我命大,在支起的一堆柴火前,金玉大娘抱着我烤了很久,我才慢慢缓过劲儿来。小时候,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大娘没少帮着带我,那时她在生产队喂牛,每次都抱着我去。后来我母亲去世,她更是给了我很多照顾,只要我在家,她就是去女儿家走亲戚也带上我。中学时我住校,平时回去也多数是在她那儿吃饭,返校时大娘早早起来给我做好饭,再叫我起来吃,每次都象对自己孩子一样的尽心尽力。
大娘家的枣树
金玉大娘虽然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但没裹过脚,是她们那个年纪里少有的大脚板,所以她很能干,家里外头一把好手。大娘身体一直不错,七十多岁了还能下地干活,她带大了子女、孙子、重孙三辈人,直到去世前几个月生活都能自理。那年春节我回去,她几乎天天从村北头的家中走到村南头我们住的另一个大娘家去看我,虽然脚下没根了,但还是能一气儿走近千米。我信奉知恩图报,一直记着大娘对我的好,从打能挣钱后,每年都孝敬大娘,以前穷,给的少,后来日子好过了,五月节、八月节、春节都给个三头五百的,就是我不回去,也托人捎过去。其实她自己用钱很少,多是给孙男地女们花了,但老人很知足,对我是念念不忘,经常跟村里人提起我,一到过年就盼着我回去。那年秋天,大娘不慎摔了一跤,摔断了大腿,年龄大了也没法做手术了,只能打打点滴吃点药维持。我听说后托人捎去几百块钱,希望她想吃什么吃点什么,实在疼厉害了打一支止痛针。她有儿女,我又忙,不能床前尽孝,只求她少受些罪,让她知道还有人惦记她,心里有个安慰,就是走也能走的安心一些就好了。
我们家的坟地
大娘走了,我再回去永远看不见她满是沧桑的面容了;大娘走了,我再回去也永远听不到她絮絮叨叨的话语了。大娘,我不知道你是否走得安详,也不清楚你还有没有留下遗憾,但不管怎样,都希望你在遥远的天国里能和亲人们过上团团圆圆、平静幸福的日子。
我们家的祭祖仪式
金玉大娘,愿您天堂里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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