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觅出人句,只求当路知”——诗人曹松的诗歌创作

２０１０年１１月　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　Ｊｏｔｔｍａｌ　ｏｆ　Ｈｕｂｅｉ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Ｅｄｕｃａｔｉｏｎ　ＮＯＶ．２０１０　第２７卷第１ｌ期　Ｖ０１．２７　ＮＤ．１１　“为觅出人旬，只求当路知＂　——诗人曹松的诗歌创作　马国云　（无锡市广播电视大学，江苏无锡２１４０１１）　摘要：唐代诗人曹松一生交游甚众，和众多的诗人有着唱和，但仕途坎坷，颠沛流离；而作为封建时代的知识分子，却又　关心民间痰苦，厌恶战争；身为唐代才子，创作甚丰，留给后人一百多首诗歌，亦颇见功力。　关键词：曹松；酬唱；刺时；书怀；吟咏　中图分类号：１２０７．２２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４－３４４Ｘ（２０１０）１１－００２２－０３　作者简介：马国－ｚ－（１９７９一），男，江苏江都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为唐宋文学。　《唐才子传》载：“松，字梦徵，舒州人也。”Ｈ　舒　相宜。”　其二，在诗人的生活中，还有一类身份特殊的朋　州即如今安徽省潜山县。作为晚唐之际一位较有影响　力、留下较多诗文的诗人，学界相关研究却极少，可谓　友，他们隐身世外，寄情山水，而诗人自己也经常和他　憾事。本文拟就其诗歌创作的题材类型做简单分析。　作为进士出身，曹松一生创作甚丰，《全唐诗》共　收录曹松诗歌三卷，分别为第７１７、７１７和第８８６卷，计　１４６首。这总共１４６首诗歌给我们后人还原了一个真　实的唐代才子，其诗歌大概可以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酬唱：“到者皆忘寐，神精与俗分”　曹松“早未达，尝避乱来栖洪都西山，初在建州依　李频”［１　，他“拙于进宦，构身林泽”。仕途不顺、颠　一们交游，唱和，在山林中涤荡心灵，“不为天地囚”。　《与胡汾坐月期贯休上人不至》一诗道：　“扫庭秋漏滴，接话贵忘眠。静夜人相语，低枝鸟　暗迁。　星围南极定，月照断河连。后会花宫子，应开石　上禅。”　、诗人与好友静夜相语，三两好友，讨论佛道和虚　无，外界一片寂静，动静相生，于是彻夜无眠。《唐才　沛流离的生活使得他急切需要一种宣泄的途径，而和　子传》载：“（曹松）构身林泽，寓情虚无。”和众多的读　同时代文人骚客的寄赠酬唱恰恰满足了他心里的渴　书人一样，诗人在现实生活中科场不得意，皓首穷经，　求。就其现存的诗卷看来，他和当时名重者如李频、方　却无所获，只能和一群朋友促膝长谈，抚平伤痕，或者　干等都有非常密切的交往并有诗句唱和。　在佛道中求得心灵的慰藉。《庐山访贾匡》道：“到者　纵观《全唐诗》［２　曹松三卷，涉及唱和的诗作不下　皆忘寐，神精与俗分。”在曹松三卷诗作中，计出现略　５０首，可见交游唱和在诗人生活中的比重，而所存酬　有楚霄上人、陈陶处士、胡处士、栖白大师、德光禅师、　唱诗作中，概可粗分为三种类型。　广宣大师、陆处士、乞雨禅师等，不可尽计，另有僧人、　其一，为诗人最寻常的和朋友的寄赠，如《九江送　野僧等泛泛而称者，除此，三卷中提及寺院众多，如：甘　方干归镜湖》：　露寺、崇圣寺、闻通寺、慈恩寺、青龙寺等等。　“一樯悬五两，此日动归风。客路抛湓口，家林入　镜中。　谭馀云出峤，咏苦月欹空。更若看鸩鹊，何人夜　坐同。”　其三，属于较为特殊一种，悼亡题材。诗人交游甚　众，当朋友离世之际，内心失去知音的苦楚可想而知。　《吊贾岛二首（其一）》：　“青旆低寒水，清笳出晓风。鸟为伤贾傅，马立葬　滕公。　即将要和朋友离别，眼看朋友帆船渐行渐远，诗人　内心顿觉失落，想象从此以后还有谁能够和自己秉烛　夜谈。　松柏青山上，城池白日中。一朝今古隔，惟有月　明同。”　还有诗人自己困顿科场，眼见朋友春闱高中，内心　欣喜。如《览春榜喜孙鄂成名》：　“门外报眷榜，喜君天子知。旧愁浑似雪，见日总　消时。　塔下牡丹气，江头杨柳丝。风光若有分，无处不　．贾岛作为文坛前辈，诗人景仰，诗歌营造出一种凄　清的氛围，对先辈的离世表示极大的痛感，但先辈之风　像松柏一样长存。　收稿日期：２０１０—１０—０８　２２．　又如《吊李翰林》：　“李白虽然成异物，逸名犹与万方传。昔朝曾侍　玄宗侧，大夜应归贺监边。　山木易高迷故垄，国风长在见遗篇。投金渚畔春　杨柳，自此何人系酒船。”　作者“初在建州依李频”，李频对诗人有知遇之　恩，当友人噩耗传来，诗人内心悲愤欲绝，但冷静下来，　给予了朋友极高的评价，朋友就像当初的李白一样，　“天子呼来不上船”，逸名万古永流传。　诗人另有悼念陈陶、胡处士、亡友等等，诗中处处　流露出深情厚谊与痛失友人的哀伤。　二、刺时：“出门嗟世路。谁喜作征夫”　公元九世纪，李唐已经日薄西山，社会萧条，战乱　频繁，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此时，唐王朝受到大　规模农民起义的最后打击，已经面临全面崩溃，这给士　大夫的心理以巨大的冲击。传统的社会责任感与政治　参与欲又在他们心中萌生，儒学精神再一次被捡起来　当作救世之方。”　Ｊ刀　作为一个深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思想影　响的封建时代的读书人，曹松四处游历，见到的到处都　是惨不忍睹的社会现状。诗人早年也曾经经历过战争　的创伤，“尝避乱来栖洪都西山”，所以自然对战争充　满了厌恶。　五绝《言怀》道：“出山不得意，谒帝值戈铤。岂料　为文日，翻成用武年。”此诗反映出国家年年“用武”的　现状，如果这还只是泛泛而谈，那么“离乡俱少壮，到　碛减肌肤。风雪夜防塞，腥膻朝系胡。为君乐战死，谁　喜作征夫”（《塞上行》）就直接表达了征人年少之际离　别故乡，奔赴前线的不满，而且即使战事平息，家破人　亡，征人仍然无法回乡，还要面临沉重的徭役：“垂白　商於原下住，儿孙共死一身忙。木弓未得长离手，犹与　官家射麝香”（《商山》）。　诗人广为传诵的《己亥岁二首（其一）》更是经典　之作：“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　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诗句不直说战乱殃及江汉　流域，而只说这一片河山都已绘入战图，表达委婉曲　折，樵苏生计本来艰辛，无乐可言，然而，“宁为太平　犬，勿为乱世民”，在流离失所、挣扎于生死线上的“生　民”心目中，能平平安安打柴割草以度日，也就快乐　了。只可惜这种樵苏之乐，今亦不可复得。最后一句　与“可怜白骨攒孤冢，尽为将军觅战功”（张螬《吊万人　冢》）之句相比，字数减半而意味倍添。将相封侯、飞　黄腾达在累累白骨面前，一切都黯然失色。此诗已经　跳出’一般厌恶战争的范畴，不是对功名利禄的赞颂，而　是对个体生命极大的尊重，仅凭这一点，此诗足可成为　不朽，占据诗坛一席。　现实如此不堪，但是，诗人仍然执着，对社会充满了　期待，“何日朴风归”（《道中》）？诗人在除夕之夜，举酒　祈祷，“残腊即又尽，东风应渐闻”，寒冷的冬季已经过　去，美好的春风已经吹来，对来年充满了希望，希望来年　会像尧舜之际一样天下太平，风俗淳化，人民安居，“明　朝遥捧酒，先合祝尧君”（《除夜》）。　三、书怀：“白发不由己，只求当路知”　诗人一生坎坷，仕途不顺，相当多的时间都是在旅　途中度过。诗人籍贯安徽，一生游历无数，从其三卷诗　文中大概可发现诗人曾经游历过江西（《九江暮春书　事》）、湖南（《题湖南岳麓寺》）、浙江（《浙右赠陆处　士》）、江苏（《春日自吴门之阳羡道中书事》）、广东广　西一带（《岭南道中》）等等。所以，诗人客居他乡，总　是时时惦念着自己的家乡。　诗人在《冬日登江楼》道：　“高楼临古岸，野步晚来登。江水因寒落，山云为　雪凝。　远村虽入望，危槛不堪凭。亲老未归去，乡愁徒　自兴。”　诗人冬日凭栏远眺，“潦水尽而寒潭清”（王勃《滕　王阁序》），高楼、古岸，村庄虽然近在眼前，但是“虽信　美而非吾土兮”（王粲《登楼赋》），触景伤怀，陡生乡　愁，年华老去，却未归乡。　另一首《南海旅次》更是脍炙人口：　“忆归休上越王台，归思临高不易裁。为客正当　无雁处，故园谁道有书来。　城头早角吹霜尽，郭里残潮荡月回。心似百花开　未得，年年争发被春催。”　诗人从广州的著名古迹越王台落笔，但却一反前　人的那种“远望当归”的传统笔法，独出心裁地写成　“忆归休上”，以免归思泛滥，不易裁断；独居在外，“家　书抵万金”，可是，诗人连雁也见不到，遑论家书；“清　角吹寒”，“残潮明月”都勾起了作者深深地思念；而转　眼之间，又是“百花争发”，羁旅他乡又是一年，诗人内　心的苦楚该向何人诉说？　诗人在诗卷中不断诉说自己远离故乡的苦恼，　“远夷非不乐，自是北人愁”（《南游》），“梅花将柳色，　偏恩越乡人”（《客中立春》）；但是有时又会故作豁达，　“但有壶觞资逸咏，尽交风景入清机”，诗人强颜欢笑，　其实我们透过表象，读出的仍然是凄苦。　另一方面，曹松“早未达，初在建州依李频，频卒　后，往来一无所遇”，…锄直到“天复初，杜德祥主文，　放松及王希羽、刘象、柯崇、郑希颜等及第，时号‘五老　榜”’。［　］咖而此时诗人已经７Ｏ多岁了。　诗人在追寻自己人生理想的道路上经历了太多的　坎坷和不顺，“怀帝阍而不见”，“天柱高而北辰远”　（《滕王阁序》），诗人找寻不到自己前进的方向，“把向　侯门去，侯门未可知”（《崇义里言怀》），但是，诗人虽　然屡经挫折，仍然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相信自己终会　有腾达的时候，并且安慰自己，人生就像月亮阴晴圆缺　・２３．　一样，“不圆争得破，才正又须倾。人事还如此”　也流露出牧童对牛的深厚的感情。　另一方面，“晚唐之际，时代的衰败和诗人的失望　（《月》），“岂能穷到老，未信达无时”（《言怀》），“默　默守吾道，望荣来替愁”（《书怀》）。　情绪造成了诗歌中气势和力度的削弱，但这并不意味　尽管如此，当触摸到那遥不可及的梦想时，诗人已　着诗歌本身的衰竭……他们以近体诗为主要的形式，　经满头银丝了。众所周知，唐代科举考试不糊名，这就　凭借敏锐的审美感觉来发掘诗歌的素材，使用精致的　存在舞弊的可能，而像曹松这样出生寒门的士子，想要　语言来表达丰富的情感和细腻的内心体验，创造出或　金榜题名，其难度可想而知，所以，时谓“五老榜”也就不　是幽美深婉、或是清旷明丽的诗境。”　此时出现了　足为奇了。而五人上榜的原因也正是场外因素所决定　批“苦吟”的诗人，代表性的诗人是贾岛、姚合。　的。《唐诗纪事》载：“时内难新平，首求孤贫人，德祥以　诗人作诗极其认真，他“学贾岛为诗，深入幽境，　松等塞诏，各授校书郎。制日：‘念尔登科之际，当予反　然无枯淡之癖”，其诗中有“平生五字句，一夕满头丝”　正之年，宜将异恩，各膺宠命’。”【４Ｊ９　造化如此弄人，孜　（《崇义里言怀》），“冥寞如搜句”（《吊贾岛》）等，同时　一孜以求而不得，得来全是因圣恩，诗人的命运让人哭笑　代诗人裴说在《全唐诗））７２０卷《寄曹松》同样也评价　不得。　道：“莫怪苦吟迟，诗成鬓亦丝。鬓丝犹可染，诗病却　四、吟咏：“为觅出人旬。一夕满头丝”　难医。”而在诗人所流传的诗作中，精彩的语句更是俯　诗人一生交游甚众，经历丰富，内心的希望、苦闷　拾皆是，如：“林残数枝月，发冷一梳风”（《晨起》），　经秀口一吐，都化作了诗句。晚唐之际，诗歌创作有着　“热少清风多，开门放山入”（《夏日东斋》），“神鸦乱　良好的氛围，文人士子之间经常互相酬唱，互相寄赠。　噪黄陵近，候雁斜沉梦泽空”（《将人关行次湘阴》）等　曹松自然也不能逃离时代的大环境，其作诗亦用尽心　等，不胜枚举。　思，“苦极于诗”Ｈ　，１３常生活随时都会触动诗人的　五、结语　情思，“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兰亭集序》）。　曹松可谓长寿，留给后人三卷诗文，其诗作给我们　舒席作为安庆特产，驰名中外，作者在写家乡舒州　还原了一个真实而又生动的读书人，在其中，我们既读　物产舒席《碧角簟》时，丝毫不吝赞美之词：“细皮重叠　到了读书人之间的酬唱、交游，也读到了以“治国、平　织霜纹，滑腻铺床胜锦茵。八尺碧天无点翳，一方青玉　天下”为己任的困惑，还读到了其为了梦想而四处漂　绝纤尘。蝇行只恐烟黏足，客卧浑疑水浸身。五月不　泊沦落、羁旅他乡的乡情，还有读书人的纯粹的“呻　教炎气入，满堂秋色冷龙鳞。”舒席编织精细、柔软光　吟”之作。其实，曹松这样的一个读书人正是封建时　滑、凉爽消汗的特点展露无遗，诗人在吟咏时可能也抑　代普通读书人的一个缩影，他们的行为影响了一代又　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骄傲之情；再如《水精念珠》：“等量　一代的读书人，他们的诗歌为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诵　红缕贯晶荧，尽道匀圆别未胜。凿断玉潭盈尺水，琢成　读，以贾岛、曹松为代表一批晚唐诗人在当时掀起了一　金地两条冰。轮时只恐星侵佛，挂处常疑露滴僧。几　股诗歌创作的高潮，他们用如椽之笔给后世留下了宝　度夜深寻不著，琉璃为殿月为灯。”水精玲珑剔透，晶　贵的财富，而我们也希望有更多的人对诗人及其诗作　莹玉润，月夜之中展现光芒，诗人把玩水晶，爱不释手。　展开更为深入的研究。　诗人对生活自有一种敏锐的观察力，诗歌中充满　了生活情趣，描写春草，“春风有余力，引上古城墙”　参考文献：　（《春草》）；描写杜鹃花，“一朵又一朵，并开寒食时。　［１］［元］辛文房．唐才子传［Ｍ］．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５．　谁家不禁火，总在此花枝”（《寒食日题杜鹃花》），寒　［２］全唐诗［Ｍ］．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６０．　食节，家家禁火，诗人用简洁的比喻描绘出枝头的杜鹃　［３］章培恒，骆玉明．中国文学史（中）［Ｍ］．上海：复旦大学出　花像火一样红艳；再如《南朝》：“三篱盖驰道，风烈一　版社，１９９６．　无取。时见牧牛童，嗔牛吃禾黍。”牛吃禾黍，牧童紧　［４］［宋］计有功．唐诗纪事［Ｍ］．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２００８．　张，一个“嗔”既写出了牧童爱护庄稼的心理，但同时　责任编辑：陈君丹　Ｔｈｅ　Ｐｏｅｍｓ　ｏｆ　Ｃａｏ　Ｓｏｎｇ　ＭＡ　Ｇｕｏ．ｙｕｎ　（Ｗｕｘｉ　Ｒａｄｉｏ＆ＴＶ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Ｗｕｘｉ　Ｊｉａｎｇｓｕ　２１４０１１，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Ｃａｏ　Ｓｏｎｇ，ａ　ｆａｍｏｕｓ　ｐｏｅｔ　ｉｎ　ｔｈｅ　Ｔａｎｇ　Ｄｙｎａｓｔｙ，ｈａｄ　ｍａｎｙ　ｆｒｉｅｎｄｓ　ｉｎ　ｈｉｓ　ｌｉｆｅ．Ｈｅ　ａｎｄ　ｈｉｓ　ｆｒｅｉｎｄｓ　ｏｆｔｅｎ　ｐｒｅｓｅｎ—　ｔｅｄ　ｅａｃｈ　ｏｔｈｅｒｗｉｈｔ　ｐｏｅｍｓ．Ｂｕｔ　ｈｉｓ　ｏｆｉｆｃｉａｌ　ｃａｒｅｅｒ　ｗａｓ　ｒｏｕｇｈ．Ａｓ　ａｎ　ｉｎｔｅｌｌｅｃｔｕａｌ　ｉｎ　ａ　ｆｅｕｄａｌ　ｓｏｃｉｅｔｙ，ｈｅ　ｅｏｎｃｅｍｅｄ　ａｂｏｕｔ　ｔｈｅ　ｐｅｏｐｌｅ　ａｎｄ　ｈａｔｅｄ　Ｗａｒ，ｗｒｏｔｅ　ｍｏｒｅ　ｔｈａｎ　１００　ｐｏｅｍｓ　ｌｅｆｔ　ｆｏｒ　ｌａｔｅｒ　ｇｅｎｅｒａｔｉｏｎｓ．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Ｃａｏ　Ｓｏｎｇ；ｔｏ　ｐｒｅｓｅｎｔ　ｅａｃｈ　ｏｔｈｅｒ　ｗｉｔｈ　ｐｏｅｍｓ；ｔｏ　ｃｏｎｃｅｒｎ　ｃｕｒｒｅｎｔ　ｅｖｅｎｔｓ；ｔｏ　ｅｘｐｒｅｓｓ　ｅｍｏｔｉｏｎ；ｗｒｉｔｉｎｇ　ｐｏｅｍ　・２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