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县老杨
1985年9月至1989年7月,我在原洋县草庙初级中学教书四年。时隔20余年,草庙的那山那水那人那事总是时时浮现在脑海里。
狮子垭——草庙初级中学
洋县县城往南,越过汉江河,行5公里,就到了磨子桥镇。磨子桥再向南,分出两条路,东边的一条通往南山的沙溪乡,西边的一条就通往位于沙溪西边的同样是山区的草庙乡。
从磨子桥镇出发,不久就进入南山。在蜿蜒的山道上东折西拐,起起伏伏,行约20公里,就是草庙中学的所在地——狮子垭。狮子垭的得名不得而知,听起来好像蛮恐怖的。其实不然,这里群山环抱,环境清幽。学校校门朝东北方向,有60余间房屋,分三排,构成两个院落。前面一个院落主要的老师的宿舍及会议室,后面的是学生的教室和宿舍。房子修得比较高,木板楼,下面是教室,上面是学生宿舍。记得当时学校有18名教师,300名左右学生,初中三个年级,每个年级两个班,一片繁荣景象。
学校前面是一个大池塘,周围长满了刺玫瑰,每到初夏时节,刺玫瑰盛开白色的花朵,芳香馥郁,沁人心脾。沿着池塘西边的公路,就到了洋县至城固五堵门乡的公路上,这条路是贯穿草庙乡南北的主干道。听说几年前已经通班车了,但过去我去上班时一直是骑自行车往返的。
学校三面环山,其中西北面的山最具魅力。从学校的西北面登山,
山呈三级台阶状。山下这一部分树木高大茂密,山腰有一部分草坪荆棘带,山顶一段比较陡峭,砂石含量较大。山顶有一古庙,当地人叫太白庙。没有碑文,也没有塑像,无从考证其来历。年久失修,但香烛不断。站在庙前环视,群山俯首,重峦叠嶂,林海茫茫。庙的后面是一条青黑色的石梁,梁顶巨石错落,梁东侧异常陡峭,偶尔从石缝里长出一些灌木。我在草庙初中教书的时候才22岁,总有被发配到大山深处的愤懑感。当时年轻,精力旺盛,常常一个人,拿上一本书,一支竹笛,一口气跑上山顶,再到山后的大石上跳跃。累了,就躺在大石头上看书,吹笛子。一开始是发泄精力,宣泄不满,后来为自然景色吸引,也有了锻炼的兴趣。于是,工作之余或是不回家的周末,就登山,读书,吹笛子,倒也其乐无穷。
学校的西面,翻过一道山梁,下到山谷里,有个池塘,隐藏在树木丛中。一侧还有一片草坪,环境清幽。夏天,我们约几个同伴去游泳,春秋时节则坐在草坪上谈天观景,正是“静观天上云卷与舒,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大有世外桃源般的优哉游哉。
学校前面公路北侧是一条小溪,两岸长满了树木,最多的是粗大的麻柳树。麻柳树长在水边,不是很挺拔的那种,旁枝较多,树干如盘龙状,煞是好看。河道大约三米多宽,溪流清澈,沙底,夏天赤脚在水中行走,别有一番情趣。这里也是我们抓螃蟹的好地方,如果运气好,一下午可以抓半盆,拿回去用油一炸,撒点盐,特别好吃。顺溪流向下,约一公里处,变成石底,怪石嶙峋,风景别致。
龙桥镇——最热闹的地方
沿学校前的公路向东一公里多一点的地方,是一个小镇,叫龙桥镇。是两条小溪交汇的地方,呈字母y的反写形状。小溪交汇处有一座石桥,叫做龙桥。我曾经站在龙桥张仔细观看,古朴破旧,没有奇特之处,不知道何以命名龙桥。我刚到草庙的时候,龙桥镇还只是一个只有几个小杂货铺的路口。第二年便乘改革的东风,扩街兴集了。不到半年时间,一条长约800米的主街道就形成了,然后是乡政府,中心小学等,陆续在南边的丁字街上修建,就形成了一个新兴的集镇。兴集的时候,镇政府请了很多客人扩大影响,我们学校还排练了节目助兴,并送去了贺词。记得县剧团还在那儿唱了一星期的大戏,也就是那时,我观看了几部传统秦腔剧。
龙桥镇是农历二五八逢场,四面八方的乡民会赶来交易,热闹的很,不逢场时街上人比较少。不过,商店、食堂、卫生院、诊所、邮电所、信用社、储蓄所等都有。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也给人的生活带来了很多方便。
镇上有一个姓祝的朋友开着一个三间房门面的商店,是我常常去玩的地方,年龄相仿,性格温和,待人热情大方。他口琴吹得很好,最奇特的是他不识谱,可是,只要你能唱出来,他就能按着韵律吹出来。我喜欢吹笛子,他就能用口琴和着吹奏,让我很是羡慕。 大概是镇上常驻人口比较少的缘故吧,几个单位的年轻人很快就认识并熟悉了。我在信用社也交了一个朋友,性格豪爽。他上学时曾是武术队成员,有些武术功夫。我是教书的,对这些大为新奇。就缠着他给我表演舞枪,也为我讲过擒拿的基本原理。我们来往了好长一段时
间,后来他被我早一年调到平川工作了,才联系少了。
那几年台球盛行,镇上几个做生意的自然是抓住了商机,购置了台球案。台球一般是两人玩,一盘五毛钱,谁输了谁出钱。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和琢磨,我终于学会了一些基本的击球方法,主要是要计算击球的角度和掌握用力的大小。还学会了擦边球、反弹球、倒勾球、跳球等等。当没有对手的时候,台球的主人——我们简称台主,就要陪着打。台主赢了,我们自然是要掏钱的,台主输了,我们就不出钱,白打。其中有一个姓李的五十多岁的老人,球艺一般,我就去占便宜了。当来了单独的顾客时,我就代替台主打球,替他赚钱,自己也娱乐。
街上经常可以看到一个个头不高,身板挺直硬朗,目光炯炯,精神矍铄,相貌清奇的老头。最突出的是他半尺多长的白色胡须,飘然若神仙。经打听,老人已经七十多岁了,就住在龙桥镇的旁边不远的山沟里。于是,我就托熟人带领,专程去拜访,攀谈。老人挺友善,很热情,也很健谈。当问及他的养生之道时,老人告诉我:“良好的起居饮食习惯是主要的,还要坚持锻炼。”问他锻炼的方法时,老人说他经常步行很远的路程。还向我们表演了两手都用三根指头着地的俯卧撑,让我们大为惊奇。我心目中一直觉得这是个世外其人,不知道这位老神仙现在是否还健在。
漫道笔架山
在去草庙的半道,有一座高耸的大山叫做笔架山。据说从侧面望,起伏的山峦呈笔架形状。从北边沿公路上山,山路缓缓走高,绵延漫
长,推着自行车要走半个小时以上才能登上最高处。可是骑着自行车从山顶下山,只需要六七分钟。山的南边比较陡峭,公路盘旋曲折,弯度很大,坡度更大,大部分路程要下车推着车子走。这就形成一个奇特的现象,从北边上山的时候推着车走,到南边下山的时候也是要推着车走。
笔架山可能是草庙区域内最高的山了,于是它也是一个分水岭,两边的溪流流向不同的方向。同时它也把草庙乡分为前山和后山两部分。
在笔架山的西北,隔着一条山沟有一个山梁,山梁上散落着七个大小相差不多的大石头。有几个石头重叠在一起,远望过去,上面的石头随时有跌落的可能,但是人用力摇动,就是掉不下来。当地有一种传说,说是王母娘娘和几个神仙曾从此经过,走到此地,有些累了,又看到这里风景秀丽,就在此休息。休息的时候,就捡起几块石头玩抓石子的游戏,走后就留下了现在我们看到的样子。因此这里就叫做子石梁。
笔架山的东北方向,隔着一条山沟的山梁上长着一棵巨大的松树,树干挺直,树冠丰硕,周围只有低矮的小灌木,这棵松树静显得特别高大,当地人叫做独松树。此树估计有近千年的树龄,要两个人合抱才能抱住,直径在一米以上,树高近二十米。因为树龄长,当地人敬若神明。我想,也许正是由于迷信才使这棵千年古树得以保留至今吧。
奇异张家坝
草庙乡还有一个非常独特的地方,叫做张家坝。张家坝在龙桥镇的东南方,也就是从龙桥镇丁字街延伸出去的方向。沿着一条小溪,大约要走十公里的路程。之所以说它奇特,主要有三点。其一,它是洋县,西乡,城固三县交界处。处于好奇,我在学生的带领下,专程到三县交界处去玩了一回,体味了一脚踏三县的乐趣。其二,这里的家庭成员组成复杂。一家几个人,可能来自三个县。其三,说话的口音独特。首先,这里的人都会讲三种话,那就是洋县话,西乡话,城固话。走到哪个县和哪个县的人说话就用哪儿的话,你很难分辨出来。其次,这里也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地方口音,我们姑且叫它张家坝方言吧。记得有一次,一个学生去给一个姓范的老师请假,让我这个初到草庙的人大惑不解。这个学生请假时是这样说的:环(范)老师,我妈叫我回去烘谷子哩。老师回答说:天气晴得这样好,还要烘谷子吗?学生解释说:烘(风)哩来,用烘(风)车烘风哩来。
在去张家坝的半道,有一处特别的地方叫响谭。明明是一整块连山石,可是一跺脚,就听到哐哐的声响,感觉下面是空的一样。 ......
可说的当然不止这些,只是时间隔得太久了,有些已经淡漠了。
在草庙教书四年,我利用周末的空余时间跑了好多地方,我被草庙的奇山异水深深的吸引。吸引我的还有草庙人的淳朴浑厚,热情好客。于是,我把我青春的热血化作教书育人的热情,认真的教书。
我经常和学生打成一片,探讨问题,开主题班会,搞文艺活动。曾成立过排球队,还和同事一道组织过运动会。硬是把一个平静的山区弄的红红火火,热气腾腾。那时候初中学生考上中专,脱离农业到城市就读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学校之间的评比也就是是看那个学校考上的中专人数多。我在草庙教书那几年,学校每年都要考上两三名学生,当地人对学校评价很好,我们走出去很受尊重。每年秋天一开学,都有考上学校的学生家长准备好酒菜请我们去赴宴,风光的很。
二十多年过去了,草庙中学早已成为历史,不知道草庙的山山水水水可否还记得我这个深深眷恋着它的已近知天命之年的洋县老杨?
2011年夏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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