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新娘》对父权制的颠覆

语言Ｈ］　ｒ＇－Ｉ・文学　入丁　Ｊｏｕｒｎａｌ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　ｏｆ　Ｃｈｏｎｇｑｉｎｇ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Ｔｅｃｈｎｏｌｏｇｙ（Ｓｏｃｉ　２０１ａｌ　Ｓｃｉ０年第２ｅｎｃｅ）Ｖｏ１４卷第４期　．２４　Ｎｏ．４　２０１０　《强盗新娘》对父权制的颠覆　张海兰，唐鳌　（淮海工学院大学外语部，江苏连云港２２２００５）　摘要：阿特伍德的长篇小说《强盗新娘》中蕴涵着女性主义的观点。小说通过对维护父权制社　会结构的天使和妖妇、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异性恋和同性恋的二元对立关系进行解构，旨在说　明这些维护父权制社会的二元对立的荒谬性，从而完成了女性主义对父权制社会的颠覆。　关键词：《强盗新娘》；二元对立；父权制；颠覆　中图分类号：Ｉ１０６．４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４—８４２５（２０１０）０４—００９５—０４　加拿大著名女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从来　的女性形象仍然是——“家中天使”，因为“家中天　没有公开承认过自己属于女性主义者，但是她对　使”的概念已经被社会传统文化深深地烙在女性　女性命运的关注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从其第一部　的意识里。《强盗新娘》中三位女主人公托尼、恰　小说《可以吃的女人》（１９６９）到《道德困境》　瑞丝和罗兹都是各自“家中的天使”。　（２００６），她一直在对女性人生做细致的观察和思　托尼身材矮小，长相一般，其丈夫韦斯特身材　考。《强盗新娘》是阿特伍德的第８部长篇小说，　高大英俊。在赞尼亚和韦斯特分手时，托尼和韦　其关注女性的特点从小说标题可见一斑。出版后　斯特还只是普通朋友，但是她却担当起照顾意气　的第二年，小说就获得了一系列荣誉：安大略创作　消沉的韦斯特的重任。在托尼的精心照料下，韦　优胜延龄草奖、加拿大作者协会小说年度奖、《星　斯特恢复了正常，并且与托尼结了婚。然而当赞　期天时报》文学优秀奖等。不仅如此，在法国和瑞　尼亚再次出现时，韦斯特却还是无情地离开了托　典，阿特伍德也凭借这部小说获得了殊誉。本文　尼，这极大地伤害了托尼的感情。后来，当韦斯特　意欲就小说中突出的天使／妖妇、男性气质／女性　以丧家犬的形象再次出现在托尼的新房前时，托　气质、异性恋／同性恋三对二元对立做出分析，从　尼起初想把门砰然关上的意志被融化了，因为她　而彰显小说对父权制霸权的颠覆。　仍然爱着他，尽管知道他并不会真心爱自己，托尼　就以这样一颗天使的心对待韦斯特这样的负　一、天使与妖妇　心汉。　恰瑞丝经济窘迫，其男友比利是来自美国的　弗吉尼亚・伍尔夫在《妇女的职业》中描述了　逃服兵役者，除了白吃白住增加经济负担外，并没　其母亲作为“家中天使”的形象：“她具有强烈的同　有给她带来任何好处。恰瑞丝辛苦地为两人的生　情心、她具有巨大的魅力、她是彻底的无私。在操　活操劳，比利非但没有半点感激，而且脾气暴躁，　持家庭生活的那种困难艺术上她简直无与伦比，　喜怒无常，暴力倾向明显，还常常带一帮和他一样　她每一天都在牺牲自己……在那些日子里——维　的男人回家吃喝，恰瑞丝百依百顺，认为他是压力　多利亚女王时代的末期——每一幢房子里都有它　过大才如此的。甚至在比利抛下有六个月身孕的　的天使。”ｌ１　虽然她描述的是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　她与赞尼亚私奔时，恰瑞丝依然认为比利是无　女性形象，但是在２０世纪六七十年代人们理想中　辜的。　收稿日期：２００９—１０一ｌ０　基金项目：淮海工学院研究项目（￥２００８０２０）。　作者简介：张海兰（１９７５一），女，江苏盐城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美国文学；唐鳌（１９８２一），女，江苏连云港人，硕　士，讲师，研究方向：英国文学。　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ｈｔｔｐ：／／ｃｑｌｇ．ｊ０ｕｒｓｅＩ、，．ｃｏｒｎ　罗兹继承了父亲的公司后，凭自己的精明能　干把公司经营得红红火火，成为商界精英，但是这　并不妨碍她成为孩子们的天使，她就像一只老母　鸡精心护佑着孩子们。每天“罗兹静静地站着，听　着他（儿子）的呼吸，她总是那样，自从他是个孩子　时就这样：她听他是否还活着。他的肺比较弱，得　过哮喘。”＿２Ｊ９　家中雇有保姆，但她仍亲自给孩子们　洗衣服。　托尼、罗兹和恰瑞丝都在各自的家庭生活中　展示自己的“女性奥秘”，成为“家中天使”，对自　己的丈夫俯首称臣，“她们欣赏他们的容貌，尤其　喜欢看他们睡觉的姿态，她们娇惯他们，无论他们　有着怎样的缺点、恶习、劣行，都一律宽容，把痛苦　压在心里……”　，同时她们又走出了“女性奥秘”　的囚笼，没有把“婚姻和做母亲作为生活的终　点”　，保持经济上的独立自主。尽管如此，她们　依然是父权制社会的牺牲品同时也是父权制社会　的同谋者。当“食男人者”赞尼亚以妖妇的独特魅　力把她们身边的男人一一“吃掉”后，她们对赞尼　亚恨之入骨，把她视为“吸血鬼”、妖妇，天使和妖　妇在这里构成了对立的两极。　但是，天使和妖妇的对立只是托尼、罗兹、恰　瑞丝三人与赞尼亚关系的一个方面。其实，像赞　尼亚“这样在历史上处于边缘的女人及被污蔑的　女人变成了‘被女人认同的女人’的积极典范，她　们是拒绝向男性霸权屈服的女人。”　在某种意义　上赞尼亚成为了英雄，是她们三人学习的榜样。　托尼认为“赞尼亚像船首，又像古代西班牙的大帆　船一样驶过生命。她很棒，她很独特，她棱角分　明”［２　；罗兹也想成为赞尼亚那样的女人，尽力去　发现到底有没有好男人；恰瑞丝夜晚躺在床上看　见自己和赞尼亚合二为一，“赞尼亚像雨中的水彩　一样融人了自己的身体。她像带手套，又像穿裙　子，她通过赞尼亚的眼睛看事物，她看到自己有了　力量。”ｌ２　成为赞尼亚或部分地成为赞尼亚就是　她们三人的梦想，因为父权制话语制造出来的“家　中天使”形象让她们饱受了太多精神上的痛苦，她　们最终还是借助妖妇赞尼亚“走出了自我束缚的　牢笼。”【　］　二、男性气质与女性气质　１９６８年，心理分析学家罗伯特・斯多勒在其　著作《性和性别——论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的发　展》中，首先将人的性和社会性别区分开来。他强　调了性和性别的差异，认为性是生物性的，包括男　性和女性；性别是心理性的，也是一种文化构建，　包括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父权制社会正是用严　格刻板的社会性别限制妇女，在其意识控制下的　民众普遍认为妇女应该具有“爱心、顺从、共鸣、善　于同情和赞许的回应、乐观和友善”等女性气质，　而男性则应具有“顽强、进取、好奇、雄心勃勃、有　计划、负责任、有独创精神、富于竞争”　等男性气　质。凯特・米丽特在《性政治》一书中认为，女性　受压迫的根源便是这对二元对立。她说：“在当代　术语中，基本的气质特征分类是按照‘男性好胜’　和‘女性顺从’这样一条界线划分的。所有其他的　气质特征都大体上与此相一致。如果好胜是统治　阶级的特点，顺从必定是从属群体的特点。”　阿　特伍德在《强盗新娘》中巧妙地颠覆了男性气质和　女性气质的二元对立，三位女性不仅是“家中天　使”，而且在事业上独立自强锐意进取，尽显男性　气质。而小说中的男性人物则都丧失了男性气　质，只是作为生物学意义上的男人躯壳存在。　恰瑞丝是这三位女性中最没有事业的人物，　但是她秉性顽强：小时候常常被妈妈鞭打，她不　哭；面对姨夫的猥亵她不敢张扬，但是她始终咬紧　牙关默默地等待着脱离姨夫魔爪的那一天；面对　贫困她不屈不挠，坚决不回头索要被姨夫掌控的　外婆留给她的遗产；在比利抛弃她和孩子后，她选　择了独自抚养女儿，而不是靠在另一个男人肩膀　上生活。正是这种最原始的男性气质中的顽强和　责任感使她勇敢地面对这一系列悲惨的生活境　遇。相比之下，男性比利则没有男性气质，他是生　活中的逃跑者——他拒绝服兵役，躲避可以使男　性建功立业的战争，对美国国家利益不负责任；当　恰瑞丝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消息后，他气急败坏，甚　至动手打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然后和赞尼亚私　奔，对女人和孩子极不负责。　托尼虽然身材矮小，但是聪颖过人。大学期　间，托尼是学习上的佼佼者。她是战争史学博士，　男性历史学家认为她侵犯了他们的领地。托尼的　男性气质还表现在她有一般女性没有的胆识：她　一直藏着她父亲的骨灰和枪支，上大学时放在宿　舍里，成家后放在壁橱里；赞尼亚的骨灰在撒入大　海之前也放在她家里；最后一次见赞尼亚时，她带　着上了子弹的枪，准备枪杀赞尼亚。她的丈夫韦　斯特事业上没有大的成就，整天呆在阁楼上摆弄　张海兰，等：《强盗新娘》对父权制的颠覆　９７　那些乐器，奏出让人无法欣赏的音乐。韦斯特被　赞尼亚第一次抛弃后便一蹶不振，第二次被赞尼　亚抛弃后又回到托尼的身边，男性气质在他身上　无从体现。　罗兹身材高大，相貌平平，完全没有女人的纤　细之美，是个大骨架女孩，她爸爸说她是一个有脊　梁骨的女孩。但是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和经济头脑　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把公司经营地颇为成功，　在当地小有名气。丈夫米奇是她公司的普通职　员，并没有对公司发展做出多少贡献，在事业上远　远比不上罗兹。从这个意义上讲，罗兹是家里挣　面包的人，这有悖于父权制社会的角色划分。但　米奇作为生物学意义上的男人还是存在的，他到　处拈花惹草，多次当着罗兹的面调戏女人，除此以　外没有可以表明他是男人的地方。　弗吉尼亚・伍尔夫在《一间自己的屋子》一文　中提出“雌雄同体”的社会是理想的社会：“在我们　每个人的心灵中，有两种主宰力量，一种是男性因　素，另一种是女性因素；在男人的头脑里，是男性　因素压倒了女性因素；在女人头脑里，是女性因素　压倒了男性因素。正常而舒适的生存状态，是这　两种因素和谐相处，精神融洽。”　小说中三位女　主人公头脑中的女性因素和男性因素合二为一，　达到平衡；而这两种因素在小说中的男性角色中　显得颇为欠缺，“他们大多数都是需要帮助的未婚　少女。”［１ｏ］　三、异性恋与同性恋　历史发展到２０世纪后半叶，传统的异性恋社　会对同性恋者的压迫使越来越多的同性恋走出　“壁橱”现身，勇敢地面对现实社会的偏见和歧视，　争取他（她）们自身的权利。同时，以反抗异性恋　霸权的“同性恋身份政治”也蓬勃兴起，因为他　（她）们“开始意识到在何种程度上，我们的历史和　意识形态在同性恋与异性恋的对立当中运作，并　始终如一地为异性恋观点赋予特权，视之为正常，　而把同性恋视为既存性系谱中最坏的应当消灭的　东西。”…　同时，男和女同性恋都认为异性恋是　“保护异性恋男人的权力”，　不论男同性恋还是　女同性恋都被异性恋男性边缘化为“他者”。因　此，在对抗异性恋父权制霸权的斗争中，同性恋群　体是最革命的力量。他们意图颠覆异性恋与同性　恋的二分结构，且在后结构主义大旗的指引下认　为非异性恋既存在于异性恋霸权之外，也存在于　异性恋霸权之内。　里奇在追溯女同性恋传统时要求女性走一条　“女性认同”的道路。她指出女同性恋是一个连续　统一体，“是指贯穿每个妇女的生活、贯穿整个历　史的女性生活范畴，而不是简单地指一名妇女与　另一名女人有性的体验或自觉地希望跟她有性往　来这一事实。如果我们扩展其含义，包括更多形　式的妇女之间和妇女内部的原有的强烈的感情，　如分享丰富的内心生活，结合起来反抗男性暴君，　提供和接受物质支持和政治援助，反对男人占有　女人的权利。”　托尼、罗兹和恰瑞丝都是异性恋　者，但当她们在感情受到伤害后，就都成了宽泛意　义上的同性恋者。她们每个月都在“毒药”饭店聚　餐，她们也依赖这种聚餐。她们在一起分享自己　的内心生活，在赞尼亚把她们的男人一个一个“吃　掉”以后互相安慰扶持。最早被赞尼亚“吃掉”男　人的是托尼，罗兹借口上厕所敲开她紧闭的大门，　最终搬进托尼的家，直到托尼振作起来。在恰瑞丝　的男朋友比利被“吃掉”以后，托尼和罗兹又义无　反顾地照顾即将临盆的她。在罗兹吃了过量的安　眠药后，托尼和恰瑞丝也搬进了罗兹的家。托尼　准备吃的、恰瑞丝用薄荷油和玫瑰油给罗兹按摩　脚并用草药给罗兹洗澡。三个女人就是这样亲密　无间，一起携手面对爱情上的磨难。这种“妇女之　问和妇女内部的原有的强烈的感情”使她们之间　的关系蒙上了一层宽泛且朦胧的女同性恋色彩。　罗兹的儿子兰锐和她的秘书包爱思是同性恋　者。包爱思在工作面试中向罗兹坦白了自己的同　性恋身份，罗兹当即就雇佣了他，可见罗兹对同性　恋没有偏见。兰锐由于受到失败的父权制家庭生　活的影响，最终“变”成了同性恋。小说临近尾声，　在包爱思的鼓励下，兰锐说出了自己的同性恋身　份。罗兹也没有强烈反对，只是说她没有准备好　接受没有抱孙子的机会了。罗兹的双胞胎女儿早　就知道哥哥兰锐是同性恋，她们觉得他很酷。在　她们看来“早先牢固建立在社会性别差异周围的　藩篱现在只是一堆废铁丝罢了”＿２　。　由上面的分析可以得知，父权制社会对女性　的伤害使得更多女性走向自己的同性去寻求物质　上的帮助和精神上的安慰。父权制家庭对孩子的　伤害就是使孩子们对父权制家庭模式由失望到绝　望乃至最终抛弃。同性恋关系在小说中取得了主　流意义，维系父权制男性权威的异性恋被边缘化。　９８　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ｈｔｔｐ：／／ｃｑｌｇ．ｊｏｕｒｓｅｒｖ．ＣＯＢ　［Ｍ］．赵育春，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３：２１３．　四、结语　［６］傅俊．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研究［Ｍ］．南京：译林出　版社，２００３：２７３．　《强盗新娘》中的“强盗新娘”赞尼亚死了，支　［７］Ｈｅｓｔｅｒ　Ｅｉｓｅｎｓｔｅｉｎ．Ｃｏｎｔｅｍｐｏｒａｒｙ　Ｆｅｍｉｎｉｓｔ　Ｔｈｏｕｇｈｔ　撑父权制社会结构的天使和妖妇、男性气质和女　［Ｍ］．Ｂｏｓｔｏｎ：Ｇ．Ｋ．Ｈａｌｌ，１９８３：８．　性气质、异性恋和同性恋的二分结构之间原本清　［８］　［美］凯特－米丽特．性政治［Ｍ］．宋文伟，译．南京：　晰的分界线，也被小说中的人物所模糊。《强盗新　江苏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ｏ：４０．　娘》彻底地打碎了父权制神话，但是现实生活中的　［９］　［英］弗吉尼亚・伍尔夫．论小说与小说家［Ｍ］．瞿　父权制还没有退出历史舞台。在第三次女性主义　世镜，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２０００：１５６．　浪潮的滚滚洪流中，人类社会走向何方，我们拭目　［１０］Ｃｏｔｅｔｔｅ　Ｔｅｎｎａｎｔ．Ｒｅａｄｉｎｇ　ｔｈｅ　Ｇｏｔｈｉｃ　ｉｎ　Ｍａｒｇａｒｅｔ　Ａｔ—　以待。　ｗｏｏｄ’Ｓ　Ｎｏｖｅｌｓ［Ｍ］．Ｏｎｔａｒｉｏ：Ｔｈｅ　Ｅｄｗｉｎ　Ｍｅｌｌｅｎ　Ｐｒｅｓｓ，　２００３：５．　参考文献：　［１１］李银河．酷儿理论［ｃ］．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　２００３：１７１　［１］　伍厚凯，王晓路．伍尔夫随笔［Ｍ］．成都：四川人民出　［１２］Ａｌｌｅｎ　Ｙｏｕｎｇ．Ｏｕｔ　ｏｆ　ｔｈｅ　Ｃｌｏｓｅｔｓ，ｉｎｔｏ　ｔｈｅ　Ｓｔｒｅｅｔｓ［Ｍ］　版社，１９９８：１１０．　／／Ｊａｙ　ａｎｄ　Ｙｏｕｎｇ．Ｏｕｔ　ｏｆ　ｔｈｅ　Ｃｌｏｓｅｔｓ，Ｎｅｗ　Ｙｏｒｋ：Ｄｏｕｇ—　［２］　Ｍａｒｇａｒｅｔ　Ａｔｗｏｏｄ．Ｔｈｅ　Ｒｏｂｂｅｒ　Ｂｒｉｄｅ［Ｍ］．Ｎｅｗ　Ｙｏｒｋ：　ｌａｓ　Ｂｏｏｋｓ．１９７２：９．　Ｒａｎｄｏｍ　Ｈｏｕｓｅ，１９９８．　［１３］［英］玛丽・伊格尔顿．女权主义文学理论［Ｍ］．胡　［３］　潘守仁．多元文化语境下族裔身份的解构与建构　敏，陈彩霞，林树明，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　［Ｊ］．国外文学，２００７（２）：１１２．　１９８９：３９．　［４］　［美］贝蒂・弗里丹．女性的奥秘［Ｍ］．程锡麟，朱　徽，王晓路，译．广州：广东经济出版社，２００５：３７０．　（责任编辑魏艳君）　［５］　［美］约瑟芬・多诺万．女性主义的知识分予传统　Ｓｕｂｖｅｒｓｉｏｎ　ｏｆ　Ｐａｔｒｉａｒｃｈａｌ　Ｓｏｃｉｅｔｙ　ｂｙ　Ｔｈｅ　Ｒｏｂｂｅｒ　Ｂｒｉｄｅ　ＺＨＡＮＧ　Ｈａｉ—ｌａｎ，ＴＡＮＧ　Ａｏ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Ｅｎｇｌｉｓｈ　Ｄｅｐａｒｔｍｅｎｔ，Ｈｕａｉｈａｉ　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ｅ　ｏｆ　Ｔｅｃｈｎｏｌｏｇｙ，Ｌｉａｎｙｕｎｇａｎｇ　２２２００５，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ｉｓ　ｅｓｓａｙ　ｔａｋｅｓ　Ｔｈｅ　Ｒｏｂｂｅｒ　Ｂｒｉｄｅ　ａｓ　ｔｈｅ　ｏｂｊｅｃｔ　ｏｆ　ｓｔｕｄｙ　ａｎｄ　ｉｎｔｅｎｄｓ　ｔｏ　ｉｌｌｕｓｔｒａｔｅ　ｔｈｅ　ｆｅｍｉ—　ｎｉｓｔ　ｐｅｒｓｐｅｃｔｉｖｅ　ｗｏｖｅｎ　ｉｎ　ｔｈｅ　ｎｏｖｅｌ　ｂｙ　Ｍａｒｇａｒｅｔ　Ａｔｗｏｏｄ．Ｔｈｅ　ｎｏｖｅｌ　ｄｅｃｏｎｓｔｒｕｃｔｓ　ｔｈｅ　ｂｉｎａｒｙ　ｏｐｐｏｓｉｔｉｏｎｓ　ｂｅｔｗｅｅｎ　ａｎｇｅｌ　ａｎｄ　ｓｉｒｅｎ，ｍａｓｃｕｌｉｎｉｔｙ　ａｎｄ　ｆｅｍｉｎｉｎｉｔｙ，ｈｅｔｅｒｏｓｅｘｕａｌｉｔｙ　ａｎｄ　ｈｏｍｏｓｅｘｕａｌｉｔｙ　ｔｈａｔ　ｆｉｒｍｌｙ　ｓａｆｅｇｕａｒｄ　ｔｈｅ　ｐａｔｒｉａｒｃｈａｌ　ｓｏｃｉｅｔｙ　ＳＯ　ａｓ　ｔｏ　ｄｅｍｏｎｓｔｒａｔｅ　ｔｈｅ　ａｂｓｕｒｄｉｔｙ　ｏｆ　ｔｈｅ　ｂｉｎａｒｙ　ｏｐｐｏｓｉｔｉｏｎｓ．Ｔｈｅｒｅ—　ｆｏｒｅ，ｉｔ　ｓｕｂｖｅｒｔｓ　ｔｈｅ　ｐａｔｒｉａｒｃｈａｌ　ｓｏｃｉｅｔｙ．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Ｔｈｅ　Ｒｏｂｂｅｒ　Ｂｒｉｄｅ；ｓｕｂｖｅｒｓｉｏｎ；ｂｉｎａｒｙ　ｏｐｐｏｓｉｔｉｏｎ；ｐａｔｒｉａｒｃｈ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