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隐太子闻其名,引直洗马,甚礼之。徵见太宗勋业日隆,每劝建成早为之所。及败,太宗使召之,谓曰:“汝离间我兄弟,何也?”徵曰:“ 皇太子若从徵言,必无今日之祸。”太宗素器之,引为詹事主簿。及践祚,擢拜谏议大夫,封钜鹿县男,使安辑河北,许以便宜从事。徵至磁州,遇前宫千牛李志安、齐王护军李思行锢送诣京师。徵谓副使李桐客日:“吾等受命之日前宫齐府左右皆令赦原不问今复送思行此外谁不自疑徒遣使往彼必不信此乃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且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宁可虑身,不可废国家大计。今若释遣思行,不问其罪,则信义所感,无远不臻。古者,大夫出疆,苟利社稷,专之可也。祝今日之行,许以便宜从事,主上既以国士见待,安可不以国士报之乎?”即释遺思行等,仍以启闻,太宗甚悦。太宗新即位,励精政道,数引徵入卧内,访以得失。徵雅有经国之才,性又抗直,无所屈挠。太宗与之言,未尝不欣然纳受。徵亦喜逢知己之主,思竭其用,知无不言。太宗尝劳之曰:“卿所陈谏,前后二百余事,非卿至诚奉国,何能若是?”其年,迁尚书左丞。或有言徵阿党亲戚者,帝使御史大夫温彦博案验无状,彦博奏曰:“徵为人臣,须存形迹,不能远避嫌疑,遂招此谤。虽情在无私,亦有可责。”帝令彦博让徵,且曰:“自今后不得不存形迹。”他日,徵入奏曰:“臣闻君臣协契,义同一体。不存公道,唯事形迹,若君臣上下,同遵此路,则邦之兴丧,或未可知。”帝瞿然改容曰:“吾已悔之。”徵再拜曰:“愿陛下使臣为良臣,勿使臣为忠臣。”帝日:“忠、良有异乎?”徵曰:“良臣,
稷、契、咎陶是也。忠臣,龙逢、比干是也。良臣使身获美名,君受显号,子孙传世,福禄无疆。忠臣身受诛夷,君陷大恶,家国并丧,空有其名。以此而言,相去远矣。”帝深纳其言,赐绢五百匹。贞观三年,迁秘书监,参预朝政。徵以喪乱之后,典章纷杂,奏引学者校定四部书。数年之间,秘府图籍,粲然毕备。
译文:隐太子建成早己听说魏征的名气,把他召为洗马,非常恭敬他。魏征见太宗屡建功勋,威望越来越高,常常劝建成早定对策。太子建成失败后,太宗派人召见魏征,对魏征说:“你离间我兄弟关系,这是为什么?”魏征说:“太子如果听从了我的意见,一定不会遭到今天的杀身之祸。”太宗平素就器重魏征的敢于直言,于是任命他为詹事主簿。太宗即位后,提升魏征为谏议大夫,封巨鹿县男,派他安抚河北,授予他遇事可酌情处理的权力。魏征到了磁州,遇到前东宫千牛李志安、齐王护军李思行锁在囚车中押解京师。魏征对副使李桐客说:“我们动身时刚得到皇上的诏命,前东宫、齐王府的旧人都一律赦免不问。现在又把李思行等押送京师,这样做其他的人谁还再相信皇上的诏令而不疑虑呢?朝廷派我们安抚山东,人们一定不会相信,这岂不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况且有关国家利益,明白了没有不去做的,宁可自己承担责任,也不能损害国家大计。现在如果释放李思行他们,不再追究他们的罪责,那么信义的感召就会远达天下。古时大夫出使,只要是对国家有利,就可以自己做主。况且我们这次出使,皇上给予我们灵活行事的权力。皇上既然对我们以国士相待,我们怎能不以国士相报呢?”副使同意,立即释放了李思行等人,并
上书呈报皇上,太宗非常高兴。太宗刚继承皇位,励精图治,改革治国之道,多次把魏征召到卧室里,询问治国施政的得失。魏征很有治理国家的才干,性情又刚正不阿,从不退缩屈服,太宗与他谈论,总是欣然接受他的意见。魏征也为遇到赏识自己的君主而喜不自胜,就殚精竭虑为他服务,知道的事全部说出来,毫不隐瞒。太宗曾经慰劳魏征说:“您所陈述进谏的事,前后有二百多项,不是您诚心诚意报效国家,怎么能够这样?”那年,太宗又升任他为尚书左丞。有人诽谤魏征包庇自己的亲戚,太宗派御史大夫温彦博去调查此案,结果查无实据,温彦博向太宗奏道:“魏征作为一个臣子,应该使自己的行为显明,他不能远避嫌疑,以致招来这些诽谤。虽然没有私情,也应当受到责备。”太宗命温彦博去责备魏征,并说:“从今以后,行为不得不存痕迹。”几天后,魏征入朝上奏太宗说:“我听说君臣一心,道义上如同一个整体。置国家大事于不顾,只追求行为显露痕迹,如果君臣.上下都共同遵循这条道路,那么国家的兴衰就难以预料了。”太宗大惊失色说:”我已经悔悟这件事了。”魏征又跪下说“愿陛下让臣做良臣,不要让臣做忠臣。”太宗说:“忠臣、良臣有不同的地方吗?”魏征说:“良臣是稷、契、咎陶那样的人,忠臣是龙逢、比干那样的人。良臣使自身获得美名,君主得到光耀的称号,子孙世代相传,福禄无边。忠臣自身遭祸被杀,君主陷于愚昧、凶暴的境地,国破家亡,只得到一个忠臣的空名。从这说来,忠臣、良臣相差就远了。”太宗被魏征深深地打动,赐给魏征五百匹绢。贞观三年,魏征升任秘书监,参预朝政。魏征因为感到国家经历了丧乱之后,图籍散失,制度、法
令纷乱繁杂,奏报朝廷组织学者校定四部书。几年之间,秘府中收藏的书籍,精要而又完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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