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中,过年那天,母亲早早就会把肉炖上,这一天的食物也是一年中最丰盛的。中午吃饭时,我和哥哥会去把爷爷请来,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一顿饭。吃过饭后,爷爷就会给我们讲祖辈的故事,希望我们不要忘记自己的根。
据爷爷讲,从爷爷的爷爷开始,祖辈就是“写田户”,哪里的“地主”有土地要出租,就往哪里搬。在不知搬了多少次家之后,终于搬到了现在的地方,尽管离“老家”已经很远很远了,但亲戚之间仍然经常来往,特别是一到春节,大家都要相互“走人福”。随着老人的离去,爷爷也很少回“老家”去了,但对“老家”亲人的名字,爷爷总能清楚地记得。
其实,我知道爷爷是很想回“老家”去看一看的,一定要带我们这些“后人”回去给祖上烧一把纸钱,爷爷不知念叨了多少个“年”。遗憾的是,直到爷爷5年前去世,这个愿望始终没有实现。而我的父亲这一生中也只回过一次“老家”,那还是父亲小时候的事,如今我已是而立之年,父亲也老了,是否还能找到“老家”,老家还有多少亲人留守,这些所有的问题都变得十分遥远。
现在公路通了,车多了,以前走的小路,已经慢慢消失。要在那崇山峻岭中找到回家的路谈何容易?小时候,我晕车厉害,害怕坐车,要到外婆家去,就要走40里山路。每年大年初二那
天,一早,母亲就会带上我和哥哥上路,翻山越岭往外婆家赶,有时候在路上还会遇到一些亲戚朋友。在有些山垭口,还有卖甘蔗的农民,但为了节约2角钱,母亲是舍不得买的。由于经常走那条小路,哪里有一口井,哪里有山泉水,我和哥哥都知道,一到地头,我们就会跑上去,用手捧着喝几口。
从一个叫“落气垭”的地方下去后,山路就基本上走完了,还要走几里“田坎路”才能到外婆家。那时候,尽管没有电话联系,也没有预先通知,但就如约定好的一样,几乎每年大年初二,外婆都会在“罗家浜”那个地方来接我们。这样的惯例一直持续到父亲母亲都外出打工那年才停下来。到外婆家后,那里的亲戚朋友,都会你一顿我一顿地相互请吃饭,但对我来说,最期待的还是到大姑婆家去。
大姑婆是外公的姐姐,嫁在大山里,因为那时候山里有柴烧。由于不通车,一大家人买上几斤白糖和两瓶酒,就会浩浩荡荡向大姑婆家行进。因为大舅是参加工作的,有工资,所以遇到卖甘蔗的,总会买上两根,我们几个小孩子就会高兴得不得了,爬坡上坎,所有的人都会累得汗流浃背,几乎要到中午才能走到大姑婆家去。因为每年春节才去一次,还没到家,就会被大姑婆家的狗先发现,听见狗叫声,姑婆和姑公老远就会出来接我们,一家人有说有笑,高兴极了。
在大姑婆家吃过午饭后,我们又会赶回外婆家,尽管没有了才去的新鲜劲,但仍然兴高采烈的。有时候,在回去的路上,我
还会用手刨一种叫“铁牛皮”的药,拿回家给爷爷和爸爸泡酒,有跌打损伤,就可以擦一点。如今,姑婆姑公已经作古多年,到他们坟前烧一把纸钱,已是10多年前的事。长大后,我们这些曾经的小孩子是天各一方,几乎没再聚拢过,血脉的联系似乎也随时间的推移和社会的进步逐渐淡化。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女儿,我很想给你她讲我小时候的故事,却不知道从何讲起。
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很怀旧的人,特别是儿时那深刻的记忆,让我无比怀念,无论是那一条路、那座山、那口山泉,还是那路上的行人、那卖甘蔗的农民、那漫山遍野绿油油的麦子,都是那么的亲切和真实。当我忆起这些时,我才发现,一个人一生最真实的东西其实在路上,不管你是在用心体会、感受,或是因为心中浮躁而没有留意,但过去的每一分钟、走的每一步都是实实在在,作不得假。
在路上,我们就要好好爱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会给予我们最精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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