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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鉴赏

2023-01-05 来源:好走旅游网


在狱咏蝉·并序

骆宾王

余禁所禁垣西,是法厅事也,有古槐数株焉。

虽生意可知,同殷仲文之古树①;

而听讼斯在,即周召伯之甘棠②,

每至夕照低阴,秋蝉疏引,发声幽息,有切尝闻,

岂人心异于曩时③,将④虫响悲于前听?

嗟乎,声以动容,德以象贤。

故洁其身也,禀君子达人之高行;

蜕其皮也,有仙都羽化之灵姿。

候时而来,顺阴阳之数; 应节为变,审藏用之机。

有目斯开,不以道昏而昧其视;

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

吟乔树之微风,韵姿天纵; 饮高秋之坠露,清畏人知。

仆失路艰虞,遭时徽⑤纆。

不哀伤而自怨,未摇落而先衰。

闻蟪蛄之流声,悟平反之已奏;

见螳螂之抱影,怯危机之未安。

感而缀诗⑥,贻诸知己。

庶情沿物应,哀弱羽之飘零; 道寄人知,悯余声之寂寞。

非谓文墨,取代幽忧云尔。

西陆⑦蝉声唱,南冠⑧客思深。

不堪玄鬓⑨影,来对白头吟⑩。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韵译】:

囚禁我的牢房的西墙外,

是受案听讼的公堂,

那里有数株古槐树。

虽然能看出它们的勃勃生机,

与东晋殷仲文所见到的槐树一样;

但听讼公堂在此,

象周代召伯巡行在棠树下断案一般。

每到傍晚太阳光倾斜,

秋蝉鸣唱,

发出轻幽的声息,

凄切悲凉超过先前所闻。

难道是心情不同往昔?

抑或是虫响比以前听到的更悲?

唉呀,蝉声足以感动人,

蝉的德行足以象征贤能。

所以,它的清廉俭信,

可说是禀承君子达人的崇高品德,

它蜕皮之后,

有羽化登上仙境的美妙身姿。

等待时令而来,

遵循自然规律;

适应季节变化,

洞察隐居和活动的时机。

有眼就瞪得大大的,

不因道路昏暗而不明其视;

有翼能高飞却自甘澹泊,

不因世俗浑浊而改变自己本质。

在高树上临风吟唱,(转载自第一范文网http://www.diyifanwen.com,请保留此标记。)

那姿态声韵真是天赐之美,

饮用深秋天宇下的露水,

洁身自好深怕为人所知。

我的处境困忧,

遭难被囚,

即使不哀伤,也时时自怨,

象树叶未曾凋零已经衰败。

听到蝉鸣的声音,

想到昭雪平反的奏章已经上报;

但看到螳螂欲捕鸣蝉的影子,

我又担心自身危险尚未解除。

触景生情,感受很深,写成一诗,

赠送给各位知己。

希望我的情景能应鸣蝉征兆,

同情我象微小秋蝉般飘零境遇,

说出来让大家知道,

怜悯我最后悲鸣的寂寞心情。

这不算为正式文章,

只不过聊以解忧而已。

深秋季节西墙外寒蝉不停地鸣唱,

蝉声把我这囚徒的愁绪带到远方。

怎堪忍受正当玄鬓盛年的好时光,

独自吟诵白头吟这么哀怨的诗行。

露重翅薄欲飞不能世态多么炎凉,

风多风大声响易沉难保自身芬芳。

无人知道我象秋蝉般的清廉高洁,

有谁能为我表白冰晶玉洁的心肠

唐高祖武德二年(619),也就是唐代建国的第二年,在乌伤城北一个风景秀丽、环境幽雅、名叫骆家塘的小村庄里,后来成为“初唐四杰”(与王勃、杨炯、卢照邻)之一的骆宾王,诞生来到人间。

骆姓是古乌伤的名门望族特有的姓,早在东汉末年和三国时期,就出了骆俊、骆统、骆秀一门祖孙三人,成为名盛一时的文臣武将和志行卓越的俊士,一直为史家所称道。此后骆族虽然簪缨不绝,代有才人,但到骆宾王出生之前,家族已经衰落。然而诗书传家、清节自守的家风却始终不变。

骆宾王的祖父,早年也曾担任过地方小吏,隋末为避兵乱,弃职回家闲居,过着耕读自娱的农家生活。他学识渊博,精通经史,为人豁达大度,和地方上的关系相处得很好。宾王的父亲骆履元,就是在他的精心培育和言行熏陶下,成长为一个经纶满腹、志行超逸、在当地颇有声望的才士。如今第三代的长孙降临人世,为这个和睦欢乐的家庭更增添了一分喜气。祖、父两个忙不迭地翻检古籍,要为小儿取一个好的名字。

出于久乱求治的心切,加上望子成龙的渴望,父子两人经过一番推敲,最后根据《周易·观·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的意思,给小儿取名宾王,字观光。用意是期望

小生命长成后,能体察民情,辅佐君王,建功立业,造福黎民。——骆宾王长大以后,深谙祖、父命名的苦心,于是矢志不渝,始终以自己的名、字作为言行进止的座右铭,力图辅君佐国,干一番事业。然而世海泛浊,正道难行,迎接他的却是一连串的波折与不幸。又是罢官贬职,又是诬赃下狱,命运乖蹇,壮志难酬。最后遁迹荒野,客死他乡,连骸骨下落也不为人知。这样的结果怕是祖、父为他命名时所始料不及的。

《在狱咏蝉》是骆宾王陷身囹圄之作。唐高宗仪凤三年(678)。屈居下僚十八年,刚升为侍御史的骆宾王被捕入狱。其罪因,一说是上疏论事触忤了武则天,一说是“坐赃”。这两种说法,后者无甚根据。前者也觉偏颇。从诗的尾联“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来看,显然是受了他人诬陷。闻一多先生说,骆宾王“天生一副侠骨,专喜欢管闲事,打抱不平、杀人报仇、革命、帮痴心女子打负心汉”(《宫体诗的自赎》)。这几句话,道出了骆宾王下狱的根本原因。他敢抗上司、敢动刀笔,被抨击者当然要以“贪赃”、“触忤武后”将他收系了。也正因为如此,骆宾王才在狱中写下这首诗。

诗题又作《咏蝉》。同前人咏蝉之作,如陆云的《寒蝉赋》、曹植的《蝉赋》、曹大家的《蝉赋》、虞世南的《咏蝉》诗仿佛,骆宾王的这首五律旨在以蝉之餐风饮露表示自身的高洁,求得世人的同情。

蝉的生物特性很有意思,因此古来中国人认为它是种周而复始,延绵不绝的生物。墓葬在逝者口中放置玉蝉也是象征着复活与永生。商代青铜器上就有了蝉的形象,从周朝后期到汉代的葬礼中,都有在死者口中含蝉的习俗。

此外由于蝉的生命轨迹不容易被追踪,人们不知道他是如何生和死的,其实蝉在土中的休眠期很长,而且人们也搞不清他到底吃什么,传说是餐风饮露,古人认为只有神仙才能靠此生存,并切将这中推测引申为品性高洁的象征。按照古人的推论是这样的:之所

以蝉可以周而复始的生存下去是因为这种虫是有仙性的,它知道餐风饮露的仙法所以才能得以长生。

蝉因为被喻意品性高洁,所以在古来常被文人用作自喻,表示自己的清高。同时是具有仙性的意思。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首联承题而来,正切主旨。“西陆”,秋天。《隋书·天文志》释“日循黄道东行,一日一夜行一度。三百六十五日有奇而周天。行东陆谓之春,行南陆谓之夏。行西陆谓之秋,行北陆谓之冬。行以成阴阳寒暑之节。”“南冠”,又称獬豸冠.本指楚冠,此处作囚犯解,用楚国钟仪被囚的典故。《左传·成公九年》记,晋景公到军府检查,看见有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被囚系着。成公便问:“那个被捆着的戴着楚冠的人是谁?”有司回答说:“是郑国献来的楚国囚犯钟仪。后世遂称絷囚为“南冠”。此处的南冠是作者自指。“南冠”后的“客”字不作通常的“客人”或“旅居外地”解,而指“坐牢”,称坐牢为“客”,可见冤愤殊深。首联两句十字用工整的对仗描绘了这样一副图景:深秋里,寒蝉发出了阵阵凄楚的叫声,这声音打动了囚絷在牢的骆宾王的心弦,引起了他深深的思虑。此联中,应特别注意“思深”二字,它是作者的苦心所在,是全诗之“源”。诗的名句诸事如“玄鬓”、“白头”、“露重”、“风多”及种种联想,皆由此遣发派生。

由于作者在首联中即以南冠自切痛处,又以“思深”二字为诗旨的表达作了铺垫,故颔联即被顺势推出:“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玄鬓”,黑色鬓发,这里指蝉的双翼。“白头吟”,汉魏乐府名篇,写一女子被负心汉始爱终弃的悲郁心情,表达了她对专一爱情的追求。据说此诗为西汉卓文君作。卓文君慕司马相如之才,私奔并与司马相如结成伉俪。但司马相如爱情不专,入京后,要娶茂陵一女为妾。文君闻知,作《白头吟》以自伤。相如见诗悔悟,不再纳妾。宾王此句的写作,其意有表里二层。表层的意思是说,

蝉掮动着乌黑的双翼来对着满头白发的作者悲吟,使他无法忍受。里层的含意则更为深刻,作者意在通过香草美人的传统文学手法,抒发自己失去朝廷宠信,受贬遭困的怨愤。作者“蝉”人对举,“玄”“白”并用,睹蝉翼而起悲,闻蝉鸣而不堪,是因为他也有过鬓发玄黑的豆蔻年华。早在公元669年,他就跻入仕途,以图报效:“投笔怀班业,临戎想顾勋”。还应雪汉耻,持此报明君(《宿温城望军营》)。为逞壮志,他文官任过府属、奉礼郎、东台详正学士,武官任过四川,燕北掌书记,然奔波三十载,却始终沉沦下僚,刚升为侍御史,便被捕入狱。报国之想,终成泡影,何堪忍受。

若说首联见景生情,托物起兴,颔联蝉人并举,叙中生议,那么颈联的重心则转在感慨议论的抒发上。“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是说蝉因露重而难以前飞,因风大而鸣声不能远传。这既是描写深秋寒蝉的艰难处境,也是对自身遭遇的慨叹。作者在诗前的序中写道:“仆失路艰虞,遭时徽墨。不哀伤而自怨,未摇落而先衰”,意即是时代的“徽墨”(绳索之意)将其捆绑,使他不能驰骋壮志。序文还说他“见螳螂之抱影,怯危机之未安”,看到螳螂抱紧螳斧,欲扑捉被食之虫,立即想到自己仍处在深深的危机中。朝廷内外奸邪势力的浓露重霜不但冻僵了他的翅膀,锁住了他的声音,而且会将他的生命推向“末日”。序文的这些话说明了颈联虽宇宇写蝉,然意不在蝉。这两句诗,写得蝉人相融,抒情忘蝉,达到了出神入化地步。

好诗,不但要有诗眼,以放“灵光”,而且有时须作“龙吟”,以发“仙声”。试读卢照邻的《古从军行》,杜甫《蜀相》诸诗,两诗若无“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这样的“龙吟”句殿后,直抒胸臆,剖献“诗心”。则全篇就木然无光了。此诗亦然,尾联诗人愤情冲天,勃发“龙吟”,喷出蕴蓄许久的真情:“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遂脱去了前三联罩裹诗句的“蝉身”,使人看到了作者洁纯无瑕的报国诚心,这颗诚心恰如其《序》所说,乃“有目斯开、不以道昏而昧其视,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吟乔树之微风,韵姿天纵;饮高秋之坠露,清畏人知。”不

以世俗更易秉性,宁饮坠露也要保持“韵姿”。正是这裂帛一问,才使《在狱咏蝉》成为唐诗的卓荦名篇,超然于初唐诸官体艳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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