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快乐

自由的快乐

作者：汪涵

来源：《作文与考试·初中版》2011年第22期

拉我赴藏

老爸是个富有想象力的人。

此前，当我正在写Essay申请大学焦头烂额时，老爸突发奇想，提议：“你去西藏写吧，说不定会有新的想法！”又说：“不如把你妈和外婆也叫上去玩吧！”我爸拽着我、我妈和外婆在隆冬12月奔赴青藏高原。

作为一个常年生活在平原上的人，我并不是非常适应高原环境。在那儿，我的身体只能缓慢地运转：不能奔走，不能快速地说话，甚至连大脑也处于半静止状态，没有多余的思绪。白天，空气稀薄，阳光猛烈，我走在拉萨的大街上，小贩商铺一片安宁祥和，有种静静的喧嚣感——一切都像在慢节奏的电影里一样。到了晚上，我开始赶Essay，删了写，写了删，大脑飞速运转，不知不觉，抬头已近天明。

离开拉萨后，我们四处闲逛，准备从林芝到山南。老爸又突发奇想，提议：“我们走条别人没走过的路吧！”我们包车开上一条本地人都不常走的野路。不想此路状况异常恶劣，司机也不甚熟悉，我们走得很慢，下午五六点出发，到了凌晨2点，还在赶山路。路极其窄，只能过一辆车，如果对面不幸来了辆车，我们就只能选择倒行开回起点或跳崖了。咫尺之间就是悬崖，悬崖下边是冰冷的大江。阴森森的白色月光打在水流湍急的江面上，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让我们活着到山南吧！

现在回想起此事，仍兴致盎然。我被老爸拉到一个诡谲之地，又缺氧又受冻的，日日熬夜，却笔耕不辍，全无滞涩，在奇异和欢乐的超现实感中完成了许多Essay，实在有意思。在成长的过程中，老爸这种想象力为我的世界增加了更多可能性，我的回忆从不单调无趣。我慢慢长大，见识了更多的人和事后，才意识到这种想象力多么宝贵。 放任自流

老爸还是一个非常宽容的人，重视自由，并将自由主义教育方式付诸实践。

我很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价值观如此多元化的环境中。父母从没将某种价值作为唯一的价值标杆（比如成绩），而是认可多种价值——比如，他们看重阅读的价值，认为做人比治学更重要。老爸从没强迫我学过任何我不想学的东西，也没有限制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我就读的高中是全省竞争最激烈的学校之一。老爸没有强迫我把有限的青春都投入无限的习题中，总是买各种各样的书给我，让我开拓课本之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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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在选择专业和未来发展方向时，老爸也没有限制我。我是个注意力容易变更的人：几个月前，我跟他说我要读建筑，开始研习3DMax；过了几个月，又说要学神经科学，投身于心灵哲学研究。几周前，我宣布的雄心壮志是要学医，治病救人；现在，又通知他我要学法学，做人权斗士，改善人的境况。即使这样，老爸也没有被弄得晕头转向，只是淡淡地说：“你抓紧大学的时间好好读书，以后就再没这样的机会集中阅读了。其次，要学习待人接物。” 我许多同学的父母都一直试图替孩子作出“最好的选择”，规划孩子的人生：去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甚至嫁或娶什么样的人。我很感激老爸没有用“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这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将来就明白了”这类话来剥夺我自己选择、自己犯错、自己承担责任的权利。我无法相信，一个人可以知道什么对另一个人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对于人应该如何生活这个问题，并不存在唯一的正确答案。老爸没有给我“最好的选择”，他让我自己选择。虽然，我可能会走更多岔路再折回，跌倒更多次又爬起，但这种自由的快乐无可比拟。 宽容待我

除此之外，老爸还是个彻底的知识分子。

他们那代人深受80年代社会风潮的影响，青少年时期心中充满自由民主之梦。我翻看他年轻时的日记，發现他还是非常沉郁的，动不动就忧国忧民，时不时就进入悲天悯人模式。而我和朋友，甚至是我们这一代人，并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我们明白自己的责任、家庭责任和社会责任，但那些宏大的话语、那些诗歌都会被分解为具体的目标和行为。我们仍然是理想主义者，但不会用大词把自己的理想升华，也不会对某个人进行偶像崇拜。理想就是理想，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必夸大；人也只是人，可以尊重，但是没有什么好崇拜的。

老爸的知识分子“顽劣本性”，还体现在他对书籍的痴迷上。前些时候和他闲聊，他还是沉迷于书本，不住地给我推荐这推荐那，大部分都是民国或建国初期某老头写的回忆录。一直以来，我喜爱阅读，也承认书籍的重要性。但是，年纪渐长，我突然意识到才学之于我，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且不是最重要的一部分。若要在追求高深的才学和追求作为“人”的现实幸福中择其一，我会选择后者。如彼特拉克所言，“我是凡人，我只要求凡人的幸福”，这可能也是我和老爸的不同之处。

老爸是个富有想象力的人，是个有自由宽容之心的人。他拿的是哲学博士学位，本职是律师，如今在西藏务农。我是个充满幻想的人，有一颗公正自由之心，算不上典型的知识分子，不知道将来要读什么、从事什么。我从老爸那儿继承了诸多品性，沿袭了许多思想，而我们又有诸多不同。《了不起的盖茨比》开头那段，我一直谨记：“我年纪还轻、阅历不深的时候，我父亲教导过我一句话，我至今还念念不忘。‘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他对我说，‘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感谢父亲为我提供的所有条件，感谢他帮助我，让我成为现在的我。将来，我必不会令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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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杯茶]

作家孙君飞曾在文章《请你快乐》中，提到了现在的孩子不快乐的一个主要原因，是他们的学习压力太大而不敢快乐。对于这个观点，我表示赞同。而今，读了汪涵的《自由的快乐》，我感觉之前的认识比较浅薄。原来，不快乐的根本原因，岂止是“不敢”，而是“不会”。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失去了选择的自由。说到底，是父母早已为他们的成长和未来铺好了现成的道路，而且还不断地告诫孩子，成绩是人生的全部价值和唯一目标。于是，孩子们的想象力逐渐干瘪直至全无，他们甚至从没有想过走一条别人没有走过的路。这种毫无选择自由的人生，看似平坦舒适，实则失去了尝试和超越的喜悦和惊奇。汪涵很幸运，在他人生的几个关节点上，父亲从没有限制过他，反倒是给予了他广阔的空间。这种“自由”，让汪涵学会了自我承担、勇于挑战和体恤他人，与此同时也体验到了同龄人所不能及的快乐。 【文题延伸】快乐的真谛、走自己的路、学会快乐……（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