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中美在亚太地区的能源安全博弈

国际观察２０１５年第６期　试论中美在亚太地区的　能源安全博弈　赵庆寺　摘要：亚太地区能源的供需、运输、价格在国际能源贸易体系中举足轻重。　由于面临巨大的能源需求和激烈的战略博弈，该地区业已成为影响世界能源安全　的关键区域。谋求中关亚太能源战略的积极互动，既需要构建能源合作的基本框　架，更需要在适当的合作领域务实推进，达到不断深化的功能性溢出效果，从而　引导亚太能源博弈格局的渐进性调整和方向性转变。　关键词：中关合作能源安全亚太能源合作　中图分类号：Ｄ８２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５—４８１２（２０１５）０６—０１３０—１４２　亚太地区　是世界经济的重心，其经济总量占世界经济的份额不断上升，对　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越来越大，在全球治理中的地位日益凸显。　与此同时，亚　太地区也是世界能源消费的重心，能源竞争激烈，矛盾错综复杂。在实施战略重　心东移的背景下，美国积极推动亚太双边和多边能源合作，力图把该地区纳入由　其主导的全球能源安全秩序。在客观态势上，中国和平崛起的战略利益已经与亚　太地区的地缘政治环境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中美如何实现能源安全领域的功能性　合作，联合提供区域性公共产品，进而确保双方在能源地缘政治重点区域的良性　互动，不仅事关两国经济增长的未来前景，也是保障地区和平与稳定的关键所在。　一、中国亚太能源战略的利益诉求　亚太地区是典型的资源型、通道型能源地缘政治区域，面临巨大的能源需求　本文所分析的亚太地区系指西太平洋地区到北印度洋的陆海结合部，主要包括从东北亚、　东南亚到南亚并包括大洋洲的广阔地带。　。详情请参阅［加拿大】温迪・道伯森著，赵长一译：《亚洲新势力２０３０：世界经济重心转移》，　北京：中国金融出版社，２０１０年版。　ｌ３０　试论中美在亚太地区的能源安全博弈　和激烈的战略博弈，对于中国确保能源安全，塑造良好的国际周边环境十分重要。　１．维护周边能源供应的稳定　随着经济高速增长和工业化、城镇化进程的进一步加快，中国未来的能源需　求仍将保持快速增长的态势。尽管亚太地区的能源潜力有所下降，但长期以来的　合作基础和区位优势使该地区在中国的能源进口结构中仍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　２０１４年，中国的石油进口量为日均７５４万桶，其中来自亚太地区的为８０．１万桶，　占总量的１０．６％。　亚太地区也是中国煤炭进出口的主要市场，其中自印尼和澳　大利亚的进口量合计占２０１４年进口量的七成，向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三者的　出口量合计占中国煤炭出口总量的９８％。②中国对天然气供应安全的保障是采取　多来源、多渠道的方式，管道气源以中亚国家为主，液化天然气（ＬＮＧ）主要来　自亚太地区，澳大利亚、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三国合计占中国天然气进口量的　１８．９％。⑨亚太地区的煤炭资源较为丰富，但清洁的油气资源相对匮乏，需要大量　进口区外能源满足经济快速发展的需要。２０１４年亚太地区石油进口量占世界　４９．３％，其中来自中东地区的进口比例高达５４．３％，占中东石油出口总量的７６．２％；　同年亚太地区液化气进口量占全球总量的７２．８％。＠由此可见，就能源进口而言，　亚太地区能源消费国之间的内部竞争也十分激烈。　２．确保能源战略通道的畅通　目前中国是世界第一大能源消费国和第二大石油进口国，２０１４年，其石油　和天然气的进１２依存度分别高达５９．６％和３２．２％。固英国石油公司（ＢＰ）在（２０３０　世界能源展望》中预测，２０３５年，中国石油的对外依存度将升至７５％，天然气　对外依存度超过４０％。　亚太地区也是中东、中亚、俄罗斯等各国油气管线通向　亚洲大陆边缘地带能源消费国的必经之地，从北印度洋到西太平洋的洋面密布了　世界上最为繁忙的能源贸易航线，其中霍尔木兹海峡、曼德海峡、马六甲海峡是　全球能源运输的咽喉要道。近年来，中国的石油进口结构虽有调整，但多元化步　伐缓慢。２０１４年，其石油进口的４５％和１９％分别来自中东和非洲地区。④目前，　髓　ＢＰＳｔａｔｉｓｔｉｃａｌＲｅｖｉｅｗｏｆＷｏｒｌｄＥｎｅｒｇｙ　Ｊｕｎｅ２０１５．　别凡：　“２０１４年煤炭进出口双降”，载《中国能源报》２０１５年１月２６日。　庞名立：　“２０１４年中国天然气进口大盘点”．　ｈｔｔｐ：／／ｗｗｗ．ａｓｋｃｉ．ｃｏｒｒｆｆｎｅｗｓ／ｃｈａｎｙｅ／２０１５／０１／２６／１４３７５１２ｑ６ｄ　２．ｓｈｔｍｌ　ＢＰ，ＢＰＳｔａｔｉｓｔｉｃａｌＲｅｖｉｅｗｏｆＷｏｒｍＥｎｅｒｙ，Ｊｇｕｎｅ　２０１５．　冉永平：“我国石油对外依存度近６０％”，载《人民日报》２０１５年１月２９日。　ＢＰ．ＢＰＥｎｅｒｇｙＯｕｔｌｏｏｋ２０３５．Ｆｅｂｒｕａｒｙ　２０１５．　ＢＰ，ＢＰ　ＳｔａｔｉｓｔｉｅａｌＲｅｖｉｅｗ　ｆＷｏｒｍＥｎｅｒｏｙ，Ｊｇｕｎｅ　２０１５．　１３１　国际观察２０１５年第６期　中国构建了西北、东北、西南、海上四大油气战略通道，但由于陆上三大方向的　管道运力有限，中国的石油进口仍高度依赖海上战略通道。台湾海峡一中国南海　一马六甲海峡一阿拉伯海一印度洋一线堪称海上生命线。地缘政治冲突、海盗猖　獗、自然灾害等因素对该通道的安全构成严重的威胁，凸显了能源安全的多面性　和脆弱性。　３．保障海洋能源资源的开发　中共十八大正式提出了“海洋强国”的战略，标志着海洋发展上升为国家战　略。加强对海洋资源的开发力度与科学治理已成为中国缓解资源压力，增强国家　实力的战略选择。根据《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规定和中国的一贯主张，可划归　中国管辖的海域面积约３００万平方公里，沿海海域和大陆架面积近２．７３亿公顷，　是陆地面积的２倍以上。海洋油气产量业已成为增加国家能源供应的重要来源，　但中国近海勘探的程度还很低，所发现资源量仅占资源总量的三分之一，尚有巨　大的资源潜力和探明空间。　在东海与南海海域，各国围绕领土主权及海洋权益　的争端也愈演愈烈。１９６９年的“埃默里报告”认为，东海大陆架蕴藏着丰富的　油气资源，引起了国际社会的普遍关注。近年来，中日两国在钓鱼岛主权、东海　海域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划界问题上的矛盾不断凸显。②在面积为３５０万平方公　里的南海海域中，中国南海断续线内的面积为２００．８６万平方公里，其中发现了　３５０个油气田或含油气构造，是世界上仅存的为数不多的尚未大规模开发的大型　油藏之一。目前各方对南海油气资源储量的评估数据差异较大，但普遍认为该地　区油气资源丰富，堪称“第二个波斯湾”。＠部分南海周边国家在南海海域非法开　采油气资源，已形成相当强的生产能力，对我国主权构成持续性的损害。近年来，　领土主权争端正呈现出向常态化发展、并因各种力量的介入而被国际化和复杂化　的趋势，从而成为亚太地区多边能源合作的重要障碍。　４．推进石油金融战略的实施　随着欧美国际期货市场的建立和成熟，能源价格金融化的趋势日益明显，各　国能源战略的较量越来越集中于能源的定价权与标价权。在中国石油对外依存度　不断上升的背景下，国际能源市场的剧烈波动对中国的冲击愈益显现，其商品价　格的暴涨和供应中断对中国经济损害的风险日趋加大。由于缺乏石油期货市场的　定价话语权，相关贸易中的“亚洲溢价”问题严重损害了中国作为石油进口方的　李志忠等，　“我国海洋油气开发与未来潜力分析”，载《中国能源》２０１５年第４期。　。朱风岚：　“中日东海争端及其解决的前景”，载《当代亚太》２００５年第７期。　李国强：　“南海油气资源勘探开发的政策调适”，载《国际问题研究》２０１４年第６期。　ｌ３２　试论中美在亚太地区的能源安全博弈　利益。２００９年，中国的原油进口金额仅为８９３亿美元，而２０１２年上涨至２２００　亿美元。２０１４年，中国的原油进口突破３．０８亿吨，同比增加９．４％，进口金额达　２２８３亿美元。　中国石油进口量价齐增，带来了沉重的外汇压力。因此，利用中　国巨大的能源消费潜力，建立和发展代表亚洲利益的原油期货市场，逐步加大中　国的期货合约在国际市场上的影响力已经迫在眉睫。与此同时，中国需要加快构　建以人民币计价的“石油人民币”体系，扩大人民币在亚太地区能源贸易与投资　中的结算范围，为人民币主权货币在世界能源贸易中的国际化奠定坚实的基础。　５＿力ｎ快能源合作机制的构建　能源消费国之间、消费国与生产国之问通过建立高层对话及合作机制，使能　源博弈由“权力导向”逐渐转为“规则导向”，成为国际能源安全领域的新趋势。　国际能源组织的实质性合作将在很大程度上增强中国能源供应的安全性和稳定　性，更好地维护相关能源利益。②中国、日本、印度、韩国分别是世界排名第二、　三、四、九的石油消费大国，彼此围绕能源供应来源的竞争将不可避免地发生，　有时还异常激烈。③目前中国在亚太地区的能源合作模式主要是以市场为基础的　资源优化配置和以企业为桥梁的能源勘探开发，政府间能源合作基本停留在对话　与协商层次，没有形成具有约束力的高层次合作机制。就总体而言，亚太地区的　能源合作组织以协调型或对话型为主，缺乏同盟型和协作型组织，尤其是一个涵　盖国家尽可能广泛的综合性多边能源合作机制。为保障能源安全，中国一方面应　在全球层面上争取成为国际规则的参与者，促进国际秩序的建设；另一方面，须　主动倡议或主导区域、次区域能源合作议程，构建区域合作的制度框架。　二、美国亚太能源战略的基本态势　为确保本国在亚太地区的绝对优势，在实施战略重心东移的背景下，美积极　推动该地区的双边、多边能源合作，力图将其纳入由它主导的全球能源安全秩序。　１．加快战略重心的调整与平衡　随着国际权力的不断东移，美国的战略重心和军事力量部署的重点也开始转　向西太平洋地区，视中国为其现实对手。至２０１３年底，美国在亚太地区的驻军　比例超过了其海外驻军总数的一半——它的海外驻军人数为２７．３５万，其中驻亚　太地区人数为１５．４１万，占５９％。这不仅对中国日益增加的海外利益构成牵制，　中国海关总署网，统计快讯．ｈｔｔｐ：／／ｗｗｗ．ｃｕｓｔｏｍｓ．ｇｏｖ．ｃｎ／ｔａｂｉｄ／４９６６６／Ｄｅｆａｕｌｔ．ａｓｐｘ　。赵宏图：　“国际能源组织与多边能源外交”，载《国际石油经济》２００８年第１０期。　ＢＰ，ＢＰ　ＳｔａｔｉｓｔｉｃａｌＲｅｖｉｅｗ　ｏｆＷｏｒｌｄＥｎｅｒｇｙ，Ｊｕｎｅ　２０１５．　１３３　国际观察２０１５年第６期　且直接影响中国的周边地缘安全形势。由于美国将其战略重心重新置于亚太地　区，这一地区出现了经济与军事（安全）相分离的双重权力结构。在美国看来，能　够对其霸权地位提出挑战的潜在霸主将主要来自欧亚大陆，中国的迅速崛起进一　步加深了它的疑虑。近年来，“印太”成为美国、日本、印度以及澳大利亚政界、　学界与媒体频频使用的地缘政治概念。　美国高度关注亚太地区的地缘政治与安　全格局，奥巴马政府将其战略重心东移至该地区，实施亚洲再平衡战略，通过强　化联盟体系、增加安全伙伴，从地缘上形成对中国的战略钳制。②美国在亚太地　区构筑对华战略包围圈，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中国周边一些国家出于对中国主导　地区事务的防范而产生的平衡其影响力的需求。美国与日本、韩国等传统盟国的　合作Ｅｌ益巩固，与东盟国家的合作不断拓展，与印度、澳大利亚的合作正逐渐展　开，通过前沿驻军和建立庞大复杂的双边和多边同盟体系，积极建构针对中国的　地区小多边机制。④大国的战略竞争增加了以能源为遏制工具的可能，减少了深　化能源合作中的战略互信，从而成为长期以来亚太能源合作机制滞后的重要原因　之一。　２．强化海上能源通道军事存在　从印度洋到太平洋的海上能源战略通道，是美国及其盟国的重要生命线，也　是美国遏制、威慑战略对手的重要筹码。随着美国全球战略重心向亚太方向的调　整，美国不断加强了从西太平洋到北印度洋的兵力部署，拓展美军在该地区的前　沿存在。２０１０年以来，美国国防部及海军先后出台了《美国２０１０年军事战略》、　（２０１０年海军行动概念》、《可持续的美国全球领导：２ｌ世纪国防战略重地》等　一系列政策文件，加快海军的部队转型和能力建设，以海空一体战的新概念，重　点强化应对反介入作战的能力。在２０１２年第ｌｌ届香格里拉对话会上，时任美国　国防部长的帕内塔宣布，到２０２０年，美国海军力量会将６０％的战舰部署在太平　洋，航空母舰增加到６艘；在２０１３年第１２届香格里拉对话会上，时任美国国防　部长的哈格尔又指出，到２０２０年，美国空军将把６０％的海外军力转移到亚太地　区，并将在该地区调集相同比例的太空和网络力量。近年来，美国将新武器海外　部署首选地定为西太平洋地区，２０１２年，向日本部署了“鱼鹰”运输机，２０１３　年，向新加坡部署了滨海战斗舰；美国加强了对亚太地区的军售，对菲律宾、日　Ｒｏｒｙ　Ｍｅｄｃａｌｆ，‘‘Ａ　Ｔｅｒｍ　Ｗｈｏｓｅ　Ｔｉｍｅ　ｈａｓ　Ｃｏｍｅ：Ｔｈｅ　Ｉｎｄｏ．ｐａｃｉｉｃ”，Ｔｈｅ　ｆＤｉｐｌｏｍａｔ，Ｄｅｃｅｍｂｅｒ　４，　２０１２．　。林利民：“以攻为守：美国‘战略东移’的战略本质评析”，载《当代世界》２０１２年第９期。　赵青海：　…亚太’概念及其对中国的含义”，载《现代国际关系》２０１３年第７期。　１３４　试论中美在亚太地区的能源安全博弈　本和韩国加大了规模，并部分解除了对越南的武器禁运；大力构建由关岛、达尔　文和迪戈加西亚三个基地组成的战略威慑三角线，提高美军的危机反应能力和战　略机动能力，以全面掌控亚太安全形势；美国高调介人东海、南海等热点问题，　拉拢与中国存在主权争议的国家，形成对中国的牵制与制约；美国不断加大在亚　太地区军事演习的规模和力度，特别是针对中国的“夺岛”演习，加强在亚太地　区的动态军事存在。　３．掌控引领能源发展的制高点　奥巴马政府上台以来，充分兼顾能源安全、经济发展与气候变化三方面的要　求，采取了一系列能源政策，试图重建美国在能源领域的影响力和话语权。２０１　１　年３月３０日，奥巴马政府公布《美国未来能源安全蓝图》规划报告，强调美国　需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形成多样化的能源组合，从而拥有更加安全和可控　的能源未来。　２０１４年５月，美国白宫发布了《全面能源战略：通往经济可持续　增长之路》报告，阐述了成为新形势下美国能源战略新指针的三大要素——支持　经济增长和创造就业机会、提高能源安全、发展低碳能源技术并为清洁能源的未　来奠定基础。②由于奥巴马政府的巨额投入和政策支持，美国在清洁能源领域发　展迅速。其２０１３年的清洁能源装机总量占Ｇ２０的２１％，５年增长率为９％；④２０１４　年的清洁能源投资同比增长７％，高达５１８亿美元，位居世界第二。　近年来，　美国的页岩气和页岩油开采取得巨大突破，美国已成为最大的天然气生产国。　｛２０１３年能源展望》乐观地预测，至２０１６年美国将会成为液化天然气净出口国；　２０２０年，美国将成为天然气净出口国。⑨与亚洲ＬＮＧ１６美元／ＭＢＴＵ的价格相比，　美国的页岩气具有明显的价格优势。截至２０１５年５月，美国能源部已批准７项　向与美国没有签署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出口ＬＮＧ项目，而向与美国签署自由贸　Ｂｌｕｅｐｒｉｎｔｆｏ，ａＳｅｃｕｒｅＥｎｅｒｇｙＦｕｔｕｒｅ，Ｍａｒｃｈ　３０，２０１１，　ｈｔｔｐｓ：／／ｗｗｗ．ｗｈｉｔｅｈｏｕｓｅ．ｇｏｖ／ｓｉｔｅｓ／ｄｅｆａｕｌｔ／ｆｉｌｅｓ／ｂｌｕｅｐｒｉｎｔｓｅｃｕｒｅｅｎｅｒｇｙ＿ｆｕｔｕｒｅ．ｐｄｆ　＿＿ＴｈｅＡｌｌ－Ｏｆ－Ｔｈｅ－Ａｂｏｖｅ　Ｅｎｅｒｙ　ｇＳｔｒａｔｅｙ　ｇａｓ　ａ　Ｐａｔｈ　ｔｏ　Ｓｕｓｔａｉｎａｂｌｅ　Ｅｃｏｎｏｍｉｃ　Ｇｒｏｗｔｈ，Ｍａｙ　２０１４．　ｈｔｔｐ：ｌｌｗｗｗ．ｗｈｉｔｅｈｏｕｓｅ．ｇｏｖ／ｓｉｔｅｓ／ｄｅｆａｕｌｔ／ｆｉｌｅｓ／ｄｏｃｓ／ａｏｔａｅｎｅｒｇｙ＿ｓｔｒａｔｅｇｙ＿＿ａｓａｐａｔｈ　ｔｏ　ｓｕｓｔａｉｎａｂｌｅ　＿ｅｃｏｎｏｍｉｃｇｒｏｗｔｈ．ｐｄｆ　＿Ｔｈｅ　Ｐｅｗ　Ｃｈａｒｉｔ￣ｌｅ　Ｔｒｕｓｔｓ，Ｗｈｏ＇ｓ　Ｗｉｎｎｉｎｇ　ｔｈｅ　Ｃｌｅａｎ　ＥｎｅｒｇｙＲａｃｅ？Ａｐｒｉｌ　２０１４，Ｐ．５０，　ｈｔｔｐ：／／ｗｗｗ．ｐｅｗｔｒｕｓｔｓ．ｏｒｇ／－／ｍｅｄｉａ／Ａｓｓｅｔｓ／２０１４／０４／０１／ｃｌｅｎｗｈｏｓｗｉｎｎｉｎｇｔｈｅｃｌｅａｎｅｎｅｒｇｙｒａｃｅ２０１３ｐｄｆ　ｐｄｆ　Ｂｌｏｏｍｂｅｒｇ　Ｎｅｗ　Ｅｎｅｒｇｙ　Ｆｉｎａｎｃｅ＆Ｂｕｓｉｎｅｓｓ　Ｃｏｕｎｃｉｌ　ｆｏｒ　Ｓｕｓｔａｉｎａｂｌｅ　Ｅｎｅｒｇｙ．Ｔｈｅ　Ｓｕｓｔａｉｎａｂｌｅ　Ｅｎｅｒｇｙ　ｉｎ　Ａｍｅｒｉｃａ：２０１５Ｆａｃｔｂｏｏｋ，Ｆｅｂｒｕａｒｙ　２０１５．Ｐ．１７．　ＥＩＡ，ＡｎｎｕａｌＥｎｅｒｇｙ　Ｏｕｔｌｏｏｋ２０１３：Ｗｉｈｔ　Ｐｒｏｊｅｃｔｉｏｎｓ　ｔｏ　２０４０，Ａｐｒｉｌ　２０１３，Ｐ．７９．　１３５　国际观察２０１５年第６期　易协定的国家出口ＬＮＧ，目前已获准项目４４个。　美国不断加大国内石油的开　发力度，２００８年至２０１４年，其石油产量增幅高达７１．６％，同期的石油进口量从　每天１３５２．５万桶降至９２２．１万桶。②２０１４年以来，美国逐渐放宽国内原油出口禁　令，其多家公司获准出口轻质、较易加工处理的凝析油。奥巴马政府的能源政策　不仅仅改善了美国的能源安全状况，而且使美国得以重塑在全球能源格局中的控　制力和影响力。从长远来看，美国能源自主性的增强客观上改善了全球供需平衡，　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长期以来的供需紧张局势，在削弱了常规油气出口国的资源　优势的同时，获得了换取盟国支持其对外政策的战略杠杆，拥有了打击地缘政治　对手的战略手段。　４．主导亚太多边能源合作机制　美国一直是推动全球化进程的主导力量，也是亚太地区政治经济舞台上的关　键角色，一向通过主导多边经济合作机制分享亚洲经济快速增长的成果，同时制　衡亚洲大国的影响力，确保其在亚太地区的政治经济领导者地位。美国坚持在亚　太经合组织（ＡＰＥＣ）框架内形成广泛的能源合作机制，ＡＰＥＣ一度成为它实施　亚太战略的首选对象。④在ＡＰＥＣ框架下，诸经济体在新能源及可再生能源、能　源效率与节能、能源运输及基础设施建设、能源信息和数据共享、能源供给中断　应急机制、清洁化石能源技术等诸方面开展了一系列多边能源合作。　但随着成　员国数量的增多，ＡＰＥＣ日益松散，无法就贸易自由化的实现达成任何实质性协　议。它提出了从２００７年起建立亚太自由贸易Ｋ（ＦＴＡＡＰ）的倡议，但由于ＦＴＡＡＰ　与ＡＰＥＣ的非约束性原则背离、成员国分歧太大而未有实质性推动。在这一背景　下，美国试图寻求建立一个超越ＷＴＯ和ＡＰＥＣ的合作机制，为全球贸易体系制　定新规则。继２００９年结束反恐战争后，美国立即高调推动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　伴关系（ＴＰＰ）的构建，以阻止中国主导东亚区域经济合作的进程。美国主导的　ＴＰＰ谈判，试图打破现行的ＦＴＡ模式，以达成一个“无例外”的综合性自由贸　易协定。目前初步签署协议的经济体增至１２个，经济规模约占全球４０％，贸易　Ｊ　Ｌｏｎｇ　Ｔｅｒｍ　Ａｐｐｌｉｃａｔｉｏｎｓ　Ｒｅｃｅｉｖｅｄ　ｂｙ　ＤＯＥ／ＦＥ　ｔｏ　Ｅｘｐｏｒｔ　Ｄｏｍｅｓｔｉｃａｌｌｙ　ＰｒｏｄｕｃｅｄＬＮＧｆｒｏｍ　ｔｈｅ　Ｌｏｗｅｒ－４８　Ｓｔａｔｅ，Ｍａｙ　１３，２０１５，　ｈｔｔｐ：／／ｗｗｗ．ｅｎｅｒｇｙ．ｇｏｖ／ｓｉｔｅｓ／ｐｒｏｄ／ｆｉｌｅｓ／２０１５／０５／ｆ２２／Ｓｕｍｍａｒｙ％２０ｏｆ％２０ＬＮＧ％２０Ｅｘｐｏｒｔ％２０Ａｐｐｌｉ　ｃａｔｉｏｎｓ．ｐｄｆ　ＢＰ．曰Ｐ　ＳｔａｔｉｓｔｉｃａｌＲｅｖｉｅｗ　ｏｆ　ｒ　Ｅｎｅｒｇｙ．Ｊｕｎｅ　２０１５．　Ｄａｎｉｅｌ　Ｓ．Ｓｕｌｌｉｖａｎ．”Ｅｎｅｒｇｙ　ａｎｄ　Ｆｏｒｅｉｇｎ　Ｐｏｌｉｃｙ：Ｓｅｃｕｒｉ￣Ｔｈｒｏｕｇｈ　Ｄｉｐｌｏｍａｃｙ．”Ｗａｓｈｉｎｇｔｏｎ．　Ｄ．Ｃ．，Ｍａｒｃｈ　９，２００７，ｈｔｔｐ：Ｈ２００１－２００９．ｓｔａｔｅ．ｇｏｖ／ｅ／ｅｅｂ／ｒｌｓ／ｒｒｒｄ２００７／８２１７１．ｈｔｍ　许勤华，王红军：　“亚太经合组织多边能源合作与中国“，载《现代国际关系》２００９年第　１２期　ｌ３６　试论中美在亚太地区的能源安全博弈　额约占全球三分之一。由于其当下过于严苛的标准，并不能很好地兼顾亚太地区　经济发展的多样性和差异性，况且作为当今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第一大贸易国的　中国尚未能加人，ＴＰＰ不能算是一个包容性强的区域贸易协定。不过，ＴＰＰ一旦　建成，不仅对能源投资与贸易的流向造成重要影响，也对亚太各国的能源消费结　构和应对气候变化政策带来巨大的冲击。　５．注重亚太能源消费大国合作　作为全球一体化的能源市场，一旦发生供应中断，美国难以置身事外，能源　消费大国的能源竞争也会间接影响美国的能源供给，因此亚太能源安全、全球能　源安全与美国的能源安全息息相关，美国难以独善其身。其一份研究报告明确指　出，“通过与重点国家和机构在扩大全球能源供应来源和类型方面的合作，可以　加强我们自身的能源安全，并分享全球经济繁荣的果实。”④随着世界能源消费　重心东移的趋势渐趋明朗，中印等新兴经济体的能源需求成为全球能源需求增长　的主要推动力。２０１４年，中印两国的能源消费占全球能源消费的２７．１％。②全球　其他地区的煤炭需求减少量会被中印两国煤炭需求的增长抵消并超出。中印两国　不是国际能源署成员国，长期游离于美国构建的全球能源合作体系之外。为此，　除了与日韩等盟国长期保持紧密的能源合作关系之外，美国还加强了与中印等能　源消费大国的能源安全对话与合作，力争把中印纳人以它为主的国际能源秩序。　在双边合作领域，美国与上述两国展开了新能源及可再生能源开发、能源效率等　方面的技术合作；在多边合作领域，美国积极推动国际能源署与中印等新兴经济　体建立密切的能源伙伴关系，以亚太经合组织“亚太清洁发展和气候伙伴计划”、　主要经济体能源安全与气候变化会议和清洁能源部长级会议机制为平台，与中印　等国开展清洁技术创新和气候政策合作。美国不仅着眼于挖掘发展中国家的清洁　能源市场潜力，同时致力于推销它的清洁能源标准、技术、产品和服务，重建清　洁能源和气候变化领域的领导权。　三、中美亚太能源合作的路径分析　在作为能源消费重心的亚太地区，能源供需矛盾不断加大，内部竞争激烈，　合作机制滞后。与此同时，亚太各国的能源利益依存度Ｅｔ益上升，通过合作共享　能源安全的需求也日益强烈。目前亚太地区的能源合作严重滞后于各国需求，呈　Ｒｅｐｏ￣ｏｆ　ｔｈｅ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Ｅｎｅｒｇｙ　Ｐｏｌｉｃｙ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Ｇｒｏｕｐ，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Ｅｎｅｒｇｙ　Ｐｏｌｉｃｙ：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Ｅｎｅｒｇｙ　Ｐｏｌｉｃｙ，Ｍａｙ　２００　１．Ｃｈａｐｔｅｒ　８，ｐ．４．　ＢＰ，ＢＰ　ＳｔａｔｉｓｔｉｃａｌＲｅｖｉｅｗ　ｏｆＷｏｒｍＥｎｅｒｇｙ，Ｊｕｎｅ　２０１５．　１３７　国际观察２０１５年第６期　现出主体分散、领域交叉和机制碎化的状态。在此背景之下，深化中美在亚太地　区的能源安全对话与合作，克服集体行动的逻辑困境，需要高层次、综合性的规　划和布局，明确彼此的博弈策略和目标诉求，加大对合作的奖励和背叛的惩罚，　增强信息沟通，稳定收益预期。　１．增强亚太能源合作的战略互信　作为公共产品的能源安全供给不足，应对威胁的集体行动逻辑失序，长期困　扰着亚太能源安全体系的构建。亚太地区存在复杂的大国博弈背景，非市场因素　的干扰不仅扭曲了合理的能源供求关系，而且很容易激化国际矛盾，影响地区稳　定。随着全球化和区域一体化的发展，亚太各国业已形成了在能源安全领域相互　依赖的“利益攸关方”，国与国之间应互视为合作共赢的伙伴，而非零和竞争的　对手。能源合作不仅需要巨大的经济利益驱动，也需要良好的政治互信与战略协　作。因此，各国应树立“互利合作、多元发展、协同保障”的新能源安全观，促　进在该领域的良性互动。中美关系是影响中国亚太地区安全环境的核心要素，区　域合作离不开中美两国的深度参与。从发展趋势来看，双方共同致力于构建新型　大国关系，维持全球和地区战略稳定已经成为中美双方最重要和最大的战略共　识。为缓解地区能源竞争和摩擦，消除彼此的偏见和误解，中美两国应该推动亚　太各国将能源合作纳入地区战略对话，用深入、广泛的交流合作不断累积战略互　信的正能量、正资产，减少能源安全竞争恶化加剧战略竞争的可能。亚太地区可　以仿效欧洲从“煤钢共同体”走向经济联合和区域一体化的经验，把能源合作作　为推动亚洲地区一体化的突破口。从目前来看，亚太能源安全问题已经被纳人各　层次的地区安全议程当中。东盟地区论坛则是当前亚太地区最重要的政治与安全　对话机制，它为这一地区深化能源安全合作提供了平台。２００４年６月的亚洲合　作对话第三次外长会议发表了亚洲能源合作的框架文件《青岛倡议》，２００７年１　月的第二届东亚峰会发表了《东亚能源安全宿务宣言》，这些文件为亚洲区域能　源合作制订了行动纲领。从长远看，能源安全进入地区安全议程，不仅意味着能　源安全在安全领域重要性的上升，也表明了各国对能源安全共识的增进，有利于　从战略层次统筹规划和有效推进多边能源合作。　２．增进区域经济合作的能源依存　亚太经济一体化有天然的地理便利条件和庞大的经济总量，有利于区域内各　国的优势互补及资源配置。各国积极促进双边或多边经贸往来，使经济上的彼此　渗透和相互依存不断加深，强化了区域内各国的共同利益。这必然要求减少能源　ｌ３８　试论中美在亚太地区的能源安全博弈　领域的恶性竞争，降低能源冲突的风险。因此，通过区域经济合作机制推动成员　国的贸易自由化和投资便利化，构建合理的利益分配机制，是促进能源合作稳定　性和提升各国能源安全的重要举措。从战略高度看，亚洲经济合作多元化的出现　顺应了国际产业转移和国际经济结构调整的大趋势。为此，中美两国应该充分协　调亚太地区不同层次、不同类型自由贸易区建设的轻重缓急，逐步走向相互兼容。　中国积极推进以东盟为核心的“ｌＯ＋３”自由贸易区合作机制，并在２０１２年底　宣布加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ＲＣＥＰ）谈判。现在参与ＲＥＣＰ谈判的有东　盟１０国和中国、日本、韩国、印度、新西兰、澳大利亚等共计１６个国家。同为　亚太自由贸易机制，ＴＰＰ和ＲＥＣＰ成员国存在交叉关系，但前者并不包括世界第　二大经济体——中国，后者也将世界最大的经济体美国排除在外，在经济层面上　反映了中美两个大国在亚太地区主导权的较量。　为有效平衡ＴＰＰ将对中国能　源投资与贸易带来的“排他性效应”的冲击，中国应利用自身的地缘优势和经济　地位，积极推进ＲＣＥＰ谈判，循序渐进地推进ＦＴＡＡＰ谈判。此外，中国可以利　用ＴＰＰ成员国及ＡＰＥＣ成员国同美国的分歧，加紧推进同亚太经贸伙伴的双边　ＦＴＡ建设，构建以中国为核心的“轮轴一辐条”形ＦＴＡ网络来抵消ＴＰＰ的冲击。　简　而言之，作为能源合作的主要动力来源，多层次经贸区的建成将为能源合作提供　更加强劲的需求、更加便利的流通，可为能源合作机制的探索和完善提供更加有　利的政治经济环境，这是亚太地区构建能源共同市场的可行方式之一。　３．推动多边能源合作的制度建设　从开放性和关联性来看，没有一个国家能完全依靠国内能源资源满足经济社　会发展的需求，独立应对能源市场动荡带来的冲击，这需要加强与各国多层次、　宽领域的能源对话与合作，化解能源利益上的矛盾与争夺，扩大双边合作的认知　与共识，拓展多边领域的沟通和协调，提升能源合作的规范化与制度化。鉴于亚　太地区能源安全合作存在诸多宏观的结构性挑战，所需要的不仅是自由市场机制　的调节，更需有中美两国政府层面的鼓励、引导和示范。由于亚太各国国情的多　样性和能源问题的战略性，区域能源合作机制宜采取“在合作中学习合作”的渐　进性策略和开放性原则，以梯次型拓展的方式凝聚各方不同阶段、不同领域的利　益诉求。区域能源合作必须协调各方的能源政策，制订统一的规则，强化对话和　协商，避免掣肘和牵制，这需要设立综合Ｉ生、高层次的能源合作协调机构。首先，　王金强：“］ｒＩ＇Ｐ对ＲｃＥＰ：亚太地区合作背后的政治博弈”，载《亚太经济》２０１３年第３期。　。彭支伟，张伯伟：　“ＴＰＰ和亚太自由贸易区的经济效应及中国的对策”，栽《国际贸易问　题》２０１３年第４期。　１３９　国际观察２０１５年第６期　中美两国要继续推动亚太能源研究中　１２，（ＡＰＥＲＣ）的工作，共同参与亚太经合组织　能源部长会议和能源工作组（ＥＷＧ）会议，大力支持ＡＰＥＣ框架下的“亚太清洁发　展和气候伙伴计划”，为地区能源合作机制的形成累积共识和经验。其次，中美　两国可以考虑借鉴国际能源机构（１ＥＡ）、《能源宪章条约》（ＥｆＴ）和北美自由　贸易协定（ＮＡＦＴＡ）的相关规定，共同推动缔结保护亚太地区能源贸易、投资和运　输自由化的多边能源条约，为区域能源合作机制的形成或能源组织的建立提供法　律基础。此外，由于ＲＥＣＰ涵盖了东盟与中日韩“１０＋３”能源部长级会议的　成果，并包括了印度和澳大利亚两个能源大国，中国还应积极筹备和推动ＲＥＣＰ　下的能源合作机制，为区域能源合作提供一项可供选择的综合性框架，进一步增　强中国在亚太地区能源博弈的战略依托。　４．构筑亚太能源安全的共享机制　随着石油消费重　ｔ２，转向亚太地区，石油供应冲击的风险也开始更多地向亚太　地区转移。亚太地区目前尚缺少密集高效的能源通道，能源竞争主要源自能源进　口的同向性和运输路线的重叠性。此外，由于亚太地区缺乏充足数量的石油储备，　难以应对区域性或全球性的石油供应危机。为此，为了保障能源供需，中美两国　可以推动亚太各国从以下两个方面建立能源安全共享机制。第一，共同参与建设　和维护国际能源通道。为减少零和竞争，中美两国可联合推动亚太各国协商解决　建设区域内油气管网所需的资金与技术等一系列问题，最终建成一个包括海上运　输、电力干线、油气管网、公路、铁路等各种运输方式在内的，地跨欧亚、纵横　交错、四通八达的国际能源运输网络。为了实现陆海联通，一是可以加大对俄罗　斯和中亚一里海地区的能源开发，多国共同投资建设通往太平洋和印度洋的能源　管线；二是利用中国和亚太地区各国的既有铁路和规划新建铁路，形成连接中国　与东北亚、东南亚、南亚各国的泛亚铁路网。为了维护海上战略通道安全，首先　需要完善海上反恐预警与处理机制，加强与联合国反恐委员会、国际刑警组织等　现有机制的合作，不断提高对海盗、海上恐怖主义以及其他突发性事件的预警、　应对和处理能力；其次要建立海洋权益争端解决机制，遵照联合国等国际组织通　过的宪章、公约、协定等，经过平等协商，妥善处理和解决这些争议；再次，推　动国际社会建立有效的海上安全合作机制，建立联合保护通道的部队，加强反海　盗巡逻，实施多边联合救灾活动等。通过陆路与海路的双重保证，可以为亚太地　区能源贸易提供更加顺畅的通道，切实增加能源供给的安全系数。第二，共同推　动建立亚洲能源储备和应急机制。截至２０ｌ５年７月，美国拥有的石油储备量相　１４０　试论中美在亚太地区的能源安全博弈　当于３４７天石油净进口量，国际能源署亚太地区成员国的石油储量相当于１７１　天石油净进口量，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拥有的石油储备分别达到了　１７１天、２９４天、５４天和１０９天的石油净进口量。　２０１４年底，中国的战略石油　储备与商业石油储备总计４．４８亿桶，按照２０１３年每天１３９万吨的石油消费量静　态计算，全国石油储备静态能力仅为２２．７天。　就目前和长远而言，逐步建立联　合石油储备制度将是亚太国家平抑地区性风险溢价的重要手段，也是构建多边能　源合作机制的可行路径之一。随着美国大幅度减少对中东石油的依赖，国际油价　低迷，中东产油国希望扩大对亚洲国家的石油出口，石油储备采购面临难得的机　遇。从现有条件看，中美两国可以加强在国际能源署框架内的对话与合作，借此　推进亚太地区石油储备计划的构建步伐和协作机制。国际能源署在石油储备的建　立中拥有充足的储备容量、先进的相关技术、完备的法律体系和丰富的管理经验，　亚太国家可以在协调石油储备采购、共同投资储备设施、加强石油安全预警、石　油储备的释放等方面加强合作，实现亚太各国在石油储备体系领域的优势互补，　减少由于地缘政治冲突导致的风险溢价损失。　５．拓展亚太能源合作的重点领域　在如何实现能源安全合作的问题上，中美两国应该推动亚太地区各国加强此　项合作的顶层设计，从重点合作领域渐进展开并逐步深人，从而产生由点及面、　不断深化的功能性溢出效应。第一，共同引领新能源与可再生能源的合作。相对　于化石能源引发的冲突域摩擦，新能源与可再生能源的开发利用为亚太地区各国　实现优势互补提供的合作机遇，尚有巨大的发展空间。亚太地区各国在太阳能、　风电、以及生物燃料等领域拥有丰富的资源，也积累了较为丰富的开发经验。为　应对Ｅｔ益增加的气候变化压力和促进经济可持续发展，中美两国可以引领亚太各　国大力发展新能源，挖掘潜力，分享经验，推动现代能源产业的快速发展，实现　能源结构的调整和经济模式的转变。第二，共同参与能源金融体系的构建。随着　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深入发展，亚太地区多边合作不断被赋予新的内容及内动力，　能源金融领域的合作成为亚太地区能源合作的重要高端突破点。亚太地区没有能　反映该地区利益的原油期货市场，缺乏采购中东石油的协商平台，不仅长期存在　着“亚洲溢价”问题，也无法充分缓冲国际原油价格的剧烈波动。中美两国可以　推动亚太石油期货市场的建立，培育区域内的基准原油和原油定价中心，建立起　ＣｌｏｓｉｎｇＯｉｌＳｔｏｃｋＬｅｖｅｌｓｉｎＤａｙｓ　ｏｆＮｅｔｌｍｐｏｒ￣，Ｏｃｔｏｂｅｒ２０１５，ｈｔｔｐ：／／ｗｗｗ．ｉｅａ．ｏｒｇ／ｎｅｔｉｍｐｏｒｔｓ／　钱兴坤，姜学峰主编：《２０１４年国内外油气行业发展报告》，北京：石油工业出版社，２０１５　年版，第２６１页。　１４１　国际观察２０１５年第６期　更加完善的现货体系和多层次的石油金融交易市场。随着亚太地区天然气消费市　场地位的上升和天然气运输集散和加工系统的完备，天然气现货交易和期货交易　平台正逐步形成，中美两国还可以推动亚太地区天然气交易中心的建立。在能源　融资方面，美国可以适时加入中国倡议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为亚太地区油　气管道等基础设施建设进行融资。对于正在能源金融市场上崛起的中国而言，为　了实现能源与金融的合力，中国可以探索在能源投资与贸易领域建立跨国结算方　式、增加本币结算的比重、扩大外汇储备品种、建立新的超国家货币的可能性，　加快人民币在区域能源合作中的地位和影响力。　结论　经过多年的政治对话与经贸磋商，中美等亚太地区各国在维护能源安全上已　经达成了初步共识，形成了共同维护能源安全的良好政治意愿。然而，能源安全　议题受制于地缘政治环境，从属于各国的宏观战略规划与布局。中美能源合作既　受经济利益与战略利益驱动，也受内部阻力与外在压力的制约。亚太能源合作、　经济合作、安全合作是亚太全面合作中相互联系、相互促进并互为条件的综合性　议程。因此，能源安全合作的成功实践同样可以增进亚太各国的共同体意识，通　过能源合作共识增进战略互信，尽快实现利益认同向身份认同的转变。中美两国　推动亚太能源合作的机制化、规范化，有可能成为其它领域合作的一个模本。　目前，亚太各国共同面临消费增长迅猛、对能源进口依赖突出等难题，不仅　供需矛盾尖锐、资源开发竞争激烈，还存在体制各异、互信不足的困难，尤其是　能源安全与领土、边界争端，地缘战略竞争等传统安全问题纠缠在一起，这需要　各方从战略的高度加以妥善解决。为此，中美两国对建立亚太能源安全体制的推　动必须改变零和博弈的狭隘思维，在合作中学习合作，在认同中深化认同，方能　在获益中增加获益。从长远看，亚太能源合作领域广阔，潜力巨大，意义深远。　作为能源大国，中美在亚太能源安全格局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应该在该地区　能源合作中发挥积极的建设性作用，为优化全球能源治理提供可资借鉴的区域模　式与经验。　（作者简介：华东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上海，２０１６２０）　收稿日期：２０１５年４月　（责任编辑：胡传荣）　１４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