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毋吾以也”

我看　“毋吾以也＂　■江苏省如皋高等师范学校　谢　东　执教《论语・侍坐》篇时，笔者发现，对于“以　至于第三种观点，笔者以为，无论从哪个角　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一句中后一个“以”的　度考虑都较为准确。有理且有据，于情于理都最　理解．历来看法不一。虽说各家都将它看作动词，　能令人信服。第一，《古汉语常用字字典》和《辞　但具体意义却相差甚远。主要释义有三，分别是：　源》上皆有“‘以’作‘用”’这一条，比方说，“忠不　（１）认为；（２）通“已”，停止；（３）用。　必用兮，贤不必以”（《九章・涉江》）；第二，孔子讲　分析一下这三种观点，对于前两种。笔者不　这段话时的境况，也可说明问题。　敢苟同。唯赞成第三种。理由如下：　“侍坐”一事发生时。孔子６０岁左右，在这以　“毋吾以也”一句，毫无疑问。为一特殊句式。　前的十年他是如何度过的呢？自五十一岁（前　既是倒装句（古汉语中，代词“吾”作宾语，可置于　５０１年，定公九年）始，孔子历任鲁国中都宰、司　动词前），同时也是省略句，省略了较多内容，而　空、司寇，既而“行摄相事，官至极品”，可谓春风　这些内容的补出并非易事。据观点（１），该句应译　得意。可是，其“面有喜色”也只是昙花一现。前　作：“（你们）不要认为（这样就不对）我（说了）。”　４９８年，发生“堕三都”之事。孔子遭到执政的季恒　据观点（２），该句应译为：“（你们）不要（因为）我　子疑忌，接着，齐国施行离间计，孔子受到轻视。　（而）停止（讲话）。”如此翻译可谓费尽脑筋。试　“恒子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燔俎于　想，假若读者对象的古文根基不很深厚。却又认　大夫”（祭祀时不按规矩赏赐祭肉），这一切令他　定此处的“以”作“认为”或“止”讲．要想成功地补　大失所望，深感鲁国非久居之地，“孑Ｌ子遂行”，由　出省略部分。恐怕很难！　此开始了长达十四年的周游列国。此时．正当鲁　其实。古汉语中．“以”表示“认为”的现象很　定公十三年（前４９７年）。孔子五十五岁。　多，不过，它的后面往往都直接带有成分，意思明　孔子是失意地离开鲁国的　他十多年的流亡　确，理解起来绝不像该句这样困难。比如。“皆以　生活并不好过，不愉快之事屡屡发生：来到卫国。　美于徐公”（《战国策・齐策・邹忌讽齐王纳谏》）。　不久就因人谗言而受到监视。“居十月。去卫”；重　“告臧孙，臧孙以难；告后孙，后孙以可，劝”（《左　新返卫后，向国君提出的有关“伐蒲”的合理建议　传・昭公二十五年》）等就是很好的例子。另外，笔　不被采纳：与灵公谈话。国君的眼睛只注意着天　者查了不少资料。未曾发现有“以”通“已”且作动　上的飞雁；往宋国去，又遭到宋司马的追杀。狼狈　词之例。商务印书馆８８年版《辞源》、９３年版《古　逃离。用孔子的话说：“惶惶如丧家之犬”……所　汉语常用字字典》均认为：“以”可通“已”，但只限　有这些遭遇，令孔子这个曾经扬言“如有用我者．　于作副词，表示“已经”。如：“固以怪之矣”（《史记・　吾其为东周乎”之人伤心至极．只能再次无奈地　陈涉世家》），“其闻之者，吾以除之矣”（《国语．晋　对天喟叹“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三年有成”！　四》）。当然，也不排除“以”通“已”，用作动词，表示　孔子志向远大，素以挽救危局、拯救乱世为　“停止”的可能，但据笔者看来。就“毋吾以也”这句　己任，以建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等级制和大　话而言，若“以”表示“停止”。似乎应在“吾”前有　一统的国家为目标。但是，现实却很无情。并没有　一表被动的介词“于”更为妥当．全句可理解作　给他真正施展的机会。一个人满腹才干却无处施　“为我所止”，否则。“不要止我”就难以说通。　展．一心指望被赏识（下转第２６页）　・观点争鸣・　《鸿门宴》一文中，刘邦鸿门谢罪后项羽设宴款　的人物前后对比．有的是一篇中相关篇幅间构成　作者选择了具有典　待．此时作者特意详细地记载了宴会上的座次：　映衬。如《廉颇蔺相如列传》，“……在写人物的　项王、项伯东向坐，亚父南向坐……沛公北　型意义的三个重大历史事件写人物．　向坐，张良西向侍。”这一交待看似闲笔，其实不　过程中．又将廉蔺二人的材料加以巧妙地组合，无深意。中国古代人伦礼仪，“宾主位东西面，君　分清主次：一个突出他的军事才能。一个显示他　臣位南北面”（顾炎武《日知录》）。根据这一说法　的外交策略：写外交上的胜利。也突出了军事上　蔺相如门客的“请　及《史记》中其他两处：一是《魏其武安列传》所记　的实力。写廉颇对蔺相如不满，“尝召客饮，坐其兄盖侯南向，自坐东向，自以为　辞去”是为了显示蔺相如的宽容：而写蔺相如宽　汉相尊，不可以兄故私挠”；一是《南越尉佗列传》　容的同时又表现了廉颇的坦率，勇于改过。写蔺　记南越王赵兴及王太后谋诛其国相吕嘉而宴请　相如的同时，也就写了廉颇。这样两个人物起到　人物形象相当突出。　汉朝使者的宴席坐次：“乃置酒，介汉使者权，谋　了互相映衬的作用．诛嘉等。使者皆东向。太后南向，王北向，相嘉、大　臣皆西向侍座饮”　关于宴会座次的交代一起分　五、善于用个性化的语言来展示人物的性格　《史记》里的人物性格塑造，都是把人物放在　析可以知道，在古代一般宴席上，四个方位之中，　矛盾冲突中．通过人物自己的语言和行动来完成　东向最尊，其次是南向，再次北向，西向是侍坐。　的。个性化、符合人物身份的语言对于展示人物　鸿门宴上的座次．首先说明刘项双方力量相殊甚　个性有极大的作用。如司马迁在《高祖本纪》与　远。因而在宴席座次上位置尊卑就迥然不同；其　《项羽本纪》里都写了刘邦、项羽分别见到秦始皇　次表明项羽骄横自大．没把刘邦放在眼里。“留沛　出游时的反应，刘邦说：“大丈夫当如是也”，而项　公与饮”却不以宾客之礼相待．而是安排刘邦坐　羽却说：“彼可取而代也”！两人性格气质的差异，　在自己部下范增的下边．因而刘邦的部下张良也　于此可见：两人在后来的历史活动中的不同风　只配“西向侍”了：第三表明刘邦在当时情况下能　格，亦无不由此分野。又如《鸿门宴》里，刘邦向项　听从项羽的摆布。假意屈从．迎合了项羽的骄傲　羽辩解时。故意避开当前双方主要矛盾，专叙过　心理。从而保全了自己。然而以上这些意思．司马　去联盟反秦的旧谊．把当前双方产生矛盾的原因　迁未加一语评议．他只是用白描的笔法记述了宴　轻巧地推给漫无所指的“小人之言”：自己称臣，　席的座次，其隐含的意思完全让读者去领会。《史　尊呼“将军”之声不绝，这种谦恭的态度。敬谨的　记》中这类表现人物性格的细节描写不胜枚举。　语言．揣摩的本领自然与他出身于下级小吏的生　如陈涉辍耕而叹，李斯见仓鼠有感。张汤幼年审　活经历有关。更是他为了保全自己而采用的委曲　鼠，陈平均分社肉，张良为长者进履等，对人物形　求全的计谋　象的塑造，都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四、用对比、反衬方法突出人物的性格特征　《史记》作为一部作品，被鲁迅誉为“史家之　绝唱，无韵之离骚”．可见其崇高的史学和文学地　《史记》非常注重对比描写，通过对比来突出　位。关于《史记》，可说的内容很多，本文仅从人物　人物的性格。在《史记》中，有的一篇自成对比，有　塑造这一方面略作分析，以期抛砖引玉。翻　（下接第６４页）　被重用却终不得志．其心情之沮丧郁闷可想而　是像他所说因为年龄大了的原因．而是他的思　知。因此，某日，在学生陪侍于侧，师生对答之际．　想、政治主张不完全符合当时的实际。因而不能　孔老夫子眼见众弟子风华正茂．正有一番宏伟事　为统治者所接受。　业可干，而自己年已老矣，无人问津，不禁触景伤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说。“毋吾以也”中的　怀，再忆起自己多年来的辛苦颠簸、到处碰壁。自　“以”应解释为“用”，全句可译作：“因为我年纪比　然悲从心头起，大发失意之感慨也就可以理解　你们大一点，所以他们不用我了。”这是孔子对自　了。事实上，孔夫子的牢骚在《论语》中多处可以　己仕途失意、政治理想不得实现而发的感叹．是　看到。当然，有一点必须清楚，孔子受冷遇，并不　他内心不满情绪的一种自然流露。翻　２６　・作家作品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