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写亲情的作文推荐
我的父亲我不叫爸,我叫叔。在我们农村老家,父辈是弟兄一个的,子女都管父亲叫叔。
叔今年65岁。干了一辈子的农村生产队会计。妈在世的时候,经常听妈唠叨:“你叔这人就是老实头儿一个,像头牛似的为生产队拉了一辈子的破车,无论什么时候,无论自己家里农活再忙,只要是生产队里一有事,一点儿也不管不顾家里咋作难,扔下就走。从十八岁就开始干,干了一辈子,力没少出,屁丁点儿光也没沾着一会。你们几个,长大了可千万别学他,没出息。”叔每每听到这些,总是憨憨地咧开嘴“嘿嘿”一笑了之。
叔老了。原来我一直以为叔还年轻着呢,至少离我头脑中“老”的概念还有一段距离,可自从叔生病后,我真切地发现:叔真的老了。叔的老竟来的这样快,之前没有任何的征兆,没有任何的暗示,仿佛是一下子有壮年直接过度到了老年。让经常靠着叔这棵大树的我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让依赖惯了叔这座大山的我有点措不及防、六神无主。辛苦劳累了一辈子的叔得了脑血栓。出院后的叔尽管从外貌上看完全不像六十多的人,可一走起路来明显腿脚不利索,并且左脚稍微有些颠。有时候我和他一起走在大街上,稍不留神,叔就会落下一大截儿。看着步履迟缓的叔,我的眼里就会涩涩的。我眼前的叔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走起路来大步流星、健步如飞、呼呼生风、我一溜小跑也赶不上的叔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健壮如山、力大如牛、下雪天光着膀子站在雪地里洗澡、让我引以为豪的叔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说话瓮声瓮气、做事干脆利落、干农活样样是行家里手的叔了······我在心里无数次的努力地回忆叔以前的模样、走路的姿势、说话的神情·····我害怕、我担心有一天我会突然想不起他以前样子!那该如何是好?每当叔落在后面,我转过身返回要和他一起走时,叔就会用力地紧走几步赶上我说:“哎!真是老了,撵不上了。年轻的时候一群人一起走路,谁也别想超过我,总是走在最前头!”我安慰他说:“我正年轻着哪,你比和你一样岁数的人走得快多了。”
本来就不善言语的叔,由于生病后说话不方便,再加上与他相濡以沫几十年的我的母亲,狠心地撇下他撒手西去,所以现在的他就更不愿多说话。平时一回到家,我就会找机会多和他说说话,拉拉家常,想让他在对往昔的回忆中找到一点安慰和快乐。有一次我问叔:“你十八岁就干生产队会计,十八岁刚成年,那么年轻,生产队那么多人,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能服你吗?”叔笑笑说:“六十年代时候的生产队是大集体,大家都吃大锅饭。那时候我年轻力壮,干啥活不惜力,并且跑到前头。生产队里装麦的布袋一布袋就是一百多斤,我胳膊一夹就走。”我注意到叔说到这儿的时候,仿佛找到了当年的感觉,一脸的自豪和骄傲,还特意做了一个“胳膊一夹”的动作。叔接着说,“干啥活多干点儿,又跑到前头,计工分、分东西时又不打算给自己多记、多吃、多占,所以也没什么不好干的。由于办事公道,时间长了,谁家吵架了,也找你去评理;谁家分家了,也找你去主持。慢慢的在生产队里就有了威信。”在我们生产队,队长走马灯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叔在生产队当会计一干就是四十年,一直到生病才卸任,中间没有一天间断。其中有一些事情我也记得。以前农村在农闲的时候喜欢请戏班子到村里唱戏,戏子们就轮流到各家各户去吃饭。每次首先到的是我们家,派到谁家如果人家不愿意管,仍然领到我们家。每次叔总会拿出家里最好地东西招待。有时候妈免不了埋怨两句,叔总是说:“咱俩都喜欢看戏,咱家人又多。再说人家戏又唱的不赖,咱多管一顿饭怕啥?”我印象最深的是那次叔打我的事。记得那是一年的夏天,叔刚收了队里的提留款,花花绿绿的票子就放在一个老式的手提的黑包里。那个时候在夏天,农村经常会有人推着自行车卖冰棍。现在都用冰柜,那个时候不要说见过就连听到没听说过“冰柜”这个词。冰棍怎么保存呢?虽没卖过冰棍,但我记得特清楚。卖冰棍的一般就是在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白色的箱子,箱子外面用塑料布密封严实了,箱子里再铺上一层用棉花做的白色的褥子,冰棍就像宝贝似的被包在褥子里。至于为什么至今我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我想主要是我跟踪观察的次数太多了。当时五分钱一个的冰棍早让我垂涎三尺,于是我的小黑手就偷偷地伸进了叔的那个黑色手提包······后来东窗事发,虽然嘴上过了瘾,但屁股也结结实实地被叔揍了一顿。妈后来又拿卖鸡蛋的钱给补了“亏空”。这些都成了今天我和叔的笑谈。有一次,妻无意之中听到我们的谈话,动情地说:“咱叔真可谓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现在像这样的人可不多见了。”这句话说的叔却不好意思了,连连说:“啥‘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一个生产队会计算啥官,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做事要对得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亲父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晚上睡个踏实觉,不让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叔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正是这句话让叔在生产队会计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四十年,最后风风光光的卸任。
叔是一个好人,一个实在人,一个苦命的人。愿上天保佑叔长命百岁,幸福平安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