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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全世界各地的野生动物物种正在迅速减少和灭绝,令人心痛扼腕。野生动物的存在数量和种类,是地球生态的主要标志,也是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重要环节。三年前,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发起作家“为动物代言”这个活动,意在提醒并增强人们对野生动物的珍惜、保护意识。有很多作家积极参与了“代言”书写。我写东北虎,也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和*。
我曾讲到过这样一件事情。20世纪60年代末,我刚从杭州到北大荒下乡的时候,常听垦区的老职工讲老虎,有个略带传奇色彩的故事说:某知青拣蘑菇,在树林里拣了一只漂亮的大猫抱回去。夜半,门外虎啸声声,知青们缩在炕上抖成一团,即刻,宿舍的木门土崩瓦解,一头金色的老虎慢条斯理地走进来,直奔那只“大猫”,轻轻叼起,扬长而去。还有一句绘声绘色的话我永远记得:天下的老虎都会游水,咱东北虎,就喜欢在乌苏里江那个两边来回窜……而今30多年过去,我们到哪里去寻找东北虎的踪迹呢?
“东北虎林园”即黑龙江省横道河子中国猫科动物繁育中心,是十年前在哈尔滨太阳岛创办的一个基地,目的是为了增加东北虎的数量和种群,避免野生东北虎灭绝。经过十年的艰苦努力,目前园内已成功繁育饲养了几百只东北虎。这个虎林园和用笼子“关押”观赏性老虎的动物园完全不同,园子面积很大,有树林、水塘和绿地,营造了一个适合大型动物野外生存的自然环境。那里的东北虎基本上处于自然放养状态,可在园内自由行走。技术员们专门设计对东北虎进行科学野化训练的各种项目,希望通过对东北虎的放养和训练,逐渐增强它们的体能、捕食以及野外生存能力,将来有一天能够“放虎归山”,让这些老虎真正回归山林,重新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我想,这是一个好的试验和开端。
在中国传统文化的观念中,“虎”是凶猛与残暴的象征,所以“放虎归山”这个成语,指的是姑息养奸,容忍“恶”事物,必将得到“恶果”的意思。到了21世纪,这样的观念就变成了错误的认识。人类的认识,是在社会的发展进步中不断修正、调整、改变的。如果把中国的成语全都罗列出来逐一排查,用今天的眼光、用“科学发展观”来重新认识,我们会发现,这些成语起码有一半存在着“谬误”和误区,“放虎归山”就是其中典型的一例。人和自然如果真能和谐相处,“放虎归山”是人类必然的、必须的、毫无疑义的选择。
问题在于:今天已经是“山中无老虎”的时代——那么,野生老虎为什么不在它原本自由行走的“山里”,而是要“放虎归山”?“放虎归山”这个“目标”,其实反过来证明了人类此前大肆掠夺自然的错误。
再者,“放虎归山”真的是可能的吗?山林被破坏后,各种野生动物的食物链已经遭到根本性的破坏,山中没有大型野生动物生存所需的食物,即便“放虎归山”,老虎又怎样活下来并“可持续生存呢”?
正是基于这样的思考,我说“放虎归山”是虎林园养虎人的梦,也是我们的梦。当人类终于认识到,“虎”应当“归山”,而不是归“城市和人”的时候,适合老虎生存的茂密山林已经消失。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和悖论,也是人类和老虎共同的悲哀。尽管如此,我还是认为,有“放虎归山”的认识,总比“与虎谋皮”要进步得多。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山林植被和生态环境的逐渐修复,“放虎归山”的那一天在未来终究会到来。